暗红的血迹让楚念不断回想起那件事，他那时甚至以为，自己在这场噩梦里一直没有醒过来。
想到这里，楚念的手指控制不住颤抖。
“我……”他薄唇嗫嚅，“我不是害怕你，陆瑾年。”
“我从来没有怕过你。”
第五十六章
“楚念同学，我觉得以你的成绩上本市的重点大学完全没问题。”
窗外蝉鸣扰人，与空调外机旋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屋内的冷气温度调得很低，肉眼可见的白气吹出来，落在楚念裸/露出来的胳膊上。
他打了个寒颤，抬起手揉搓两下皮肤，眼前的班主任看着他这次出来的月考成绩，鲜红的数字在他的玻璃镜片上倒映出来，眼睛里的喜悦怎么也掩藏不住。
“只是，我听说……你想考Y大？”班主任放下手里的试卷，转头看向楚念，“Y大确实不错，但是离这里很远啊，老师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
楚念微微扬了下唇角：“我已经想好了。”
“这样……”班主任脸上闪过一瞬落寞，将试卷还给楚念后，抬起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努把力，你能考上。”
“谢谢老师。”
“回去吧。”
话音一落，楚念冲班主任鞠了鞠躬，接着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外面的热气黏上来，瞬间将原本冷到发麻的手臂烘热，楚念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试卷，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接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迈开步子回到教室。
高三的学业繁重，到了这最后的冲刺阶段，就连平时不学无术的学生都想临时抱一抱佛脚，教室里安静到只剩下笔尖摩擦课本时留下的声音，高高堆砌的书本后面，藏着一张张疲惫但又不服输的脸。
本是满满当当的教室里，却出现了一个较为突兀的空位，楚念进去之前，下意识朝那个位置望了一眼。
那是裴郁的位置，半个月之前裴郁犯了点事，被迫退学回到了家里。
楚念不知道裴郁的病什么时候恶化到这种地步的，每次回到家对上对方那双阴沉沉的眼睛，他都想立刻转身逃跑。
考去Y大也不是一时兴起，楚念知道，只要自己在这里，那就永远也无法躲掉裴郁的骚扰，所以他选择了离这里最远的Y大，他想去那里，过一个没有裴郁的，全新的人生。
只是，如果裴郁不知道这件事的话，那楚念的愿望就实现了。
楚念仍然记得，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密密麻麻的雨丝从空中落下来，将整个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他忘了带伞，站在教学楼楼下抬头盯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同学撑着花花绿绿的雨伞从他身边走过，溅起的雨滴冰凉，恰好打湿了他缠绕在手腕上的纱布。
楚念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腕。
遮盖在下面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楚念已经记不清了，被浸透的白色布料贴在上面，隐隐传来的阵痛不断刺激着大脑神经。
他放下手臂，往旁边屋檐下挪了一脚，以现在的雨势来看，应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楚念犹豫了几秒，接着抬起腿跨进了雨里。
因为他和裴郁上的高中离原本住的地方很远，所以廖灵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走路五分钟的距离，却因为过大的雨势延长了快半个小时。
停在家门口时，楚念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黏在身上，汇聚在发尖的雨水一滴一滴滴落，黏腻潮湿的感觉让楚念不太舒服，他在口袋里翻找了一下钥匙，接着插入匙孔，旋转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甚至由于外面暗沉的天色，导致眼前的黑暗更加浓郁，楚念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一阵，寻找到开关后，“啪嗒”一声按下。
悬挂在客厅的白炽灯亮起，刺眼的光线将黑暗驱散得干干净净，楚念回头，猛然看见离自己不远的沙发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对方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张脸色惨白，昏黯的眼睛下面挂着两团淡淡的青黑。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楚念，死死注视在楚念身上的眼神让楚念觉得脊背发麻。
楚念被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激灵，贴在身上的寒意似乎渗进了骨头里，被一点一点地啃食殆尽。
他突然想到了死在裴郁手里的那只猫，暗红的血液裹满葱白手指，它小小的，在裴郁手中不断瑟缩，半张着嘴企图汲取空气，吸入鼻腔的气体却从被割断的气道中消散。
它的身体慢慢冷却，起伏的肚子缓缓停止。
楚念盯着它的尸体，下一秒，看见裴郁握着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突然出现，把楚念从凌乱的幻想里拉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