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恬朝闻浅磕了一个头，干脆又利落，头埋在地上，不再抬起。可闻浅却觉得他并不是在对自己磕头，甚至也不是对万里之外的天子，而是他罗家死去的忠魂。
“罗家世代为将，承蒙圣上厚爱，有幸护得百姓平安。恬之父辈皆忠肝义胆，然恬诠才末学，凭着父辈的恩荫侥幸得了大将军的头衔，实则有负圣上隆恩。臣请旨，自降为九等官兵，镇守边关，也算是臣……能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
闻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冷不淡，叫人听不出喜恶：“天下谁人不识护国大将军？莫说别的，光说你打下了闻都城，又灭了周围十几个小国，又怎么会是‘诠才末学’呢？这时候将你贬为一边关小将，天下人又该怎么看我呢？”
闻浅说的是“我”，而非皇帝。罗恬皱眉。
【OOC5%】
“父皇忌惮你的盛名，便派了人来钳制你，最好再把你弄到京里去。但孤前几日巡游西域关，发现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没有贪官污吏，军营里更是井然有序。这是你的功劳。”
“臣不敢。”
闻浅望着河的另一岸，淡淡道：“这是你的兵，他们也只听你的。”
“臣万死！”
“都说了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挂在嘴边，”闻浅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小将军，白起死于杜邮，韩信死于钟室，是否战死沙场，反倒成全了将军的体面？”
【OOC10%警告！】
“若是小将军殁于此役，时人不过感叹一句天妒英才罢了。若是小将军不慎受了伤，于国有忠，陛下自然不会苛待了你，朝廷养着你做一个富贵闲人也就是了。只是小将军这后半生可就再也不能上马了。”
【OOC29%警告！】
罗恬终于抬起了头，太子殿下给他指了两条路，要么战死，要么……苟活。
宛如野兽濒死时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罗恬颤声道：“臣死不足惜，但西域关的将士无辜，西域关更是重要关口，望殿下保全！”
闻浅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尽管什么都没说，但OOC值一直0.1、0.1地往上涨，直到涨到了29.9%，直逼高压线。7788一颗心吊在嗓子上，一口气都不敢喘，就怕一不小心把宿主给刺激到了，然后他俩直接被踢出任务世界。
“你可知孤为何来西域关？”闻浅突然问。
罗恬看着他，不解其意。
闻浅笑了一声，又变为了最初那副温文尔雅的儒生姿态：“是为了你啊，小将军。”
第59章 被攻略的太子11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罗恬此刻的心竟比方才还要忐忑万分。
闻浅忽然起身，手负身后，踱步道：“孤自出生后还从未踏足过京城以外的地方，父皇亦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孤若日后登临大殿，恐怕终其一生也不会离开那红墙黄瓦的皇宫了。”闻浅叹了口气，“人家都说你天生神力，用兵如神，你可知孤有多羡慕你？孤这次来，不过是想全了自己的一个心愿罢了……”
【OOC20%】
“所以殿下……”罗恬猛地瞪大了双眼。
所以那时太子殿下才哭的么？
“可孤身子羸弱，到最后竟也拖累了你，悔不该当时不听你的劝阻。”闻浅苦笑一声。
闻浅走到罗恬的身边，“七岁那年孤倒是想把小将军留下来，可惜小将军去了边关。既然当时都没能留住，现在又何必强求呢？孤也早说了，小将军是那天上的鹰，孤又何必造一只金笼将鹰隼困在里面？”
“文贞，你看这天下，外有强敌进犯，内有贪墨横行。若国之将倾，则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真到了那个境地，便是叫孤死一万次也愧对这天下黎民啊。”
文贞是罗恬的字。可除了叔父之外却鲜少有人这么叫他。
罗恬再也忍不住，抬头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这一眼，便直接跌进了太子殿下幽深的眼底，心跳如擂。
“文贞，你便做那定国安邦的大将军，孤做不到的事，便交由你来做。”
【OOC10%】
罗恬不由得动容。
“殿下……”
闻浅扶着他的手臂，笑道，“既如此，小将军还要长跪不起么？”
罗恬眼底噙着泪，又朝闻浅磕了一头，此次却是心悦诚服。
“得殿下器重，臣感激涕零。只是臣不死，不足以安民心。殿下心系百姓，将西域关交由殿下臣……死而无憾。”
闻浅垂眼望着他。毫不怀疑如果此刻自己叫罗恬去死，他也会坦然赴死。闻浅在心里笑了一下。
真是……忠心耿耿呐。
只是罗恬忠的不是君，也不是他这位太子殿下，而是九州万方的百姓。而闻浅则狡猾地将自己与天下苍生绑在一起，罗恬信他，忠他，可对自己的话并不抱有期待。毕竟太子殿下奉皇命办事，君父要杀他，他只能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