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满月时谢氏最是如日中天,她的满月宴比国宴还要盛上几分,她听李鄢说过,没想到这位朱将军也参加过。
她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将军虽多年不曾见我,我却常常听郡主提起您。”
朱将军虽然年长,但笑容却像青年人般灿烂。
“这丫头走得倒是痛快,追着那施家儿郎就跑了。”他端着酒盅喝了少许,“连我这最好的说书人都要抢走,开她那个劳什子酒楼。”
施施忍不住地笑出声,她唇角上扬:“郡主的酒楼开得极好,那位说书人也誉满京城,她想您得很,三句里两句都在讲您和灵州的事。”
“罢了,她自己快活就好。”朱将军饮下烈酒,慨然说道。
说了片刻后,李鄢将她送到朱竺那边,临走前还不忘温声吩咐道:“今日好好玩就是,她已知悉你是谁。”
“好。”施施软声应道。
朱竺今日的装束比之前几回还要精致繁复,耳边别着根色彩艳丽的羽毛,手臂上带着五六个金镯,越发像胡族的酋长,还是很古老的那种。
“你为什么不早说?”朱竺看向她,“我都快打算嫁给你了——”
“啊?”施施哑然片刻,惊异地抬起头。
她说这姑娘为何整日想方设法地和她偶遇,还每次都打扮得极郑重,原来是看上她了!
施施端着杯盏喝奶酒,喝了好大一口心情才平复下来。
她和这家人缘分太深,一个个的,不是看上她的身份,就是看上她的面孔。
施施纠结地问道:“你祖父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朱竺摇了摇头,“那日我便觉得你不是寻常客人,你生得最好,人也是最好的。”
施施快被她直白的口吻夸得晕眩,她连忙说道:“兴许因为我是姑娘,你才会这样以为。”
“是呢。”朱竺失落地说道,“我说怎会有郎君那样好……”
施施没觉得被冒犯,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她心想朱竺这追郎君的方式八成是跟明昭郡主学来的。
她们这对姐妹有些地方很不像,有些地方又像得很。
“她还喜欢施廷嘉吗?”朱竺忽然问道。
她端着酒盅,像她祖父朱将军般慷慨地饮下烈酒,神情丝毫不改,跟喝茶水一样。
施施看得惊异,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明昭郡主,她有些迟疑地说道:“不喜欢了吧,京中有那么多好玩的,施廷嘉怎么比得上?”
这回是朱竺因她的话愣神。
“你说得对。”朱竺低声说道,“还是酒楼重要,等有空闲了,我也要办个酒楼。”
施施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柔声说道:“你若是无聊,可以到我的府上坐坐,正巧我也想办酒楼,我们可以一起商讨商讨。”
“好。”朱竺郑重地点点头。
她耳边的羽毛摇了摇,绚丽的色彩晃得施施的眼睛微痛。
施施刚抬手想揉揉眼睛,手腕就被朱竺给抓住了,她认真地说道:“不过我可没有骗你,无论你是郎君还是姑娘,你都是生得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
朱竺说话像是在念咒,施施听后心情也很好,她礼貌地说道:“谢谢。”
“你是不是快走了?”朱竺低声问道,“那我后日就去拜访你,可以吗?”
施施笑着说道:“当然可以的。”
*
朱竺很守时,那日一早就过来寻她。
施施有预感朱竺来得不会太迟,大清早就爬起来梳洗,倒是兰玲心疼地说道:“是什么样的客人,竟值得郎君起得这样早?”
她没有多想,柔声说道:“是朱将军的小孙女,一个很有趣的姑娘。”
兰玲愣怔片刻,干涩地说道:“奴还是第一回 见郎君同姑娘私下会见呢。”
“你别担心,她脾气很好的。”施施安慰地说道,“你若是害怕,就先在房里歇着,反正我这边也不缺侍从。”
“不是的,郎君!”兰玲急切地说道,“奴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说着她的头便渐渐地低了下来。
“好了,没事的。”施施推着她的肩头,“今天休息一日吧!就当是提前过年了。”
“您在说什么呀,郎君?”兰玲被她的话逗笑,神情有些羞涩。
施施没有留意到她的神色,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因为我快要走啦,没法同你一起过年了。”
兰玲的眼眶中瞬时盈满了泪水,她抬手擦了一下,装作平静地问道:“您……要走了?”
“是呀。”施施送她离开,倚在门边让兰玲路上小心。
小侍女的肩头一抖一抖的,也不知是怎么会是。
施施回过身,又加了件外衣后才去见朱竺。
她父亲虽是财臣,但施施于经商是一窍不通,她和朱竺对着空气商讨了一上午,还在纸上写了好几个重要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