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和宋婉身上有些小刀口。
但陆癸伤势最重,他白白的寝衣已然成了一片血色。
可他却毫无知觉一般仍旧伫立在初冬的寒风中。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父亲每次北伐回来以后也是这样的遍体鳞伤。
爹爹从不喊疼,还总是笑着告诉她一点也不痛。
她朝着少年走去。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陆癸衣衫破烂。
原本白净的皮囊现下破裂开来,露出了原本的血肉。
大大小小的伤疤密密麻麻遍布全身,大部分的都是旧伤。
那几处露出血肉的位置大多也都是从旧伤口处再被划伤的。
“陆癸,你疼么?”
顾阮素来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关怀。
由于是躲在门后面,许多场景她也看得不真切。
但好几次她都看见那些壮汉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刀刃狠狠地砍进少年的血肉之躯。
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宋婉与江枫在做些什么事情。
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为了保家卫国,他们与父亲走的是同一条路。
这条路荆棘遍布,险阻不断,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可他们依然义无反顾。
听到少女轻软的声音,陆癸原本布满阴沉的双眸瞬间化为了一滩春水般纯澈。
他唇角微微上扬轻摇头。
受伤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从前被陆盛打习惯了。
陆盛每次都要把他打的皮开肉绽,还说只要他认罪就放过他。
他只不过是待在马厩里安安分分地吃个饭,又何错之有呢?
故而他从未向陆盛低过头。
今日的伤口只是看着严重些,其实并不大疼。
陆盛下起手来,比这要凶狠多了。
可在顾阮的视角看来,陆癸这一切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就与她的父亲一般。
明明都已经被剜下来一大块肉,还要笑着哄她给她买糖葫芦。
“陆癸你流了好多血。要不回去包扎一下吧?我带了药箱。还有宋姐姐他们都需要上药。”
陆癸看着湿漉漉的桃花眼中显而易见的担忧,笑容几乎压抑不住地挂在脸上。
他低声应道:“好。”
阮阮是在关心他。
阮阮心里是有他的。
顶着刺骨的寒风,陆癸挂着笑转身回了房间。
只要阮阮是在乎他的,那便比什么都好。
熊熊燃烧的大火愈演愈烈,很快就会烧到赵家的屋子。
他须得尽快把阮阮的行囊收拾好一起带走。
第76章 审问贼寇
地上的几个贼寇见逃跑不成,纷纷开始叫苦求饶。
最先反水的便是那长得瘦小且声音尖细的男人。
他的手被反捆绑于身后,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嚎着:
“各位英雄好汉,你们就放过我吧。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就是一个拍马屁的,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还有娇妻在家里等我回去,你们就把我放了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穆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上的哭喊不断的男人。
“哟,现在知道求饶了?之前不是还挺得意的吗?之前说要干嘛来着?是谁说赵叔夫人水灵的?又是谁提建议爽快的?好像都是你吧?”
赵忠更是气得直接狠狠地踹了男人一脚。
今日如若不是郡主他们在这里,他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一家人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让淑颦一个曾经被千娇万宠的官家小姐跟着他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本就令他愧疚万分。
若是还让淑颦遭此毒手,他就是下十八层地狱去赎罪也是不够的。
男人被踹倒在地上,随后他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停地跪地磕头。
“各位英雄好汉,我那只是逞口舌之快,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张桂对天发誓,我若做了半点坏事,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全家含恨而终。我真的只是一个跑腿的,什么权利也没有哇!若不是因为家中的孩子缺钱看病,我又怎么会做这一行?”
“谁派你们来的?”
宋婉眼中没有半分的心软,问的干脆又果断。
做了坏事的人,事后总有千百套说辞和理由来伪装自己当初的恶念。
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勾当,为何又偏要入这一行?
活在这个世道上确实艰难,但若想给自己的孩子看病还是有法子的。
纵使真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刚刚又怎么会说出那些恶臭、肮脏的言论?
知道赵忠是为国为民的大将军,还要如此迫害他。
要不是他们提前来了一步,明日看到的便是赵家全家人的尸首和一片废墟。
说白了,这群魔头若不是落入了她们的手里,求饶与道歉怕是一辈子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