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了,妹妹跟着仇人走了。
他只能一个人活在冷宫里自生自灭。
但他没有开口挽留。
娆儿跟着那个男人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父皇,我晚上要和哥哥一起睡。没有哥哥,我害怕。”
直到走到门口,箴娆才止住了哭声,委屈巴巴地看着箴子权说出了真实目的。
她要带着兄长一起离开冷宫。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是母妃临死前跟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那娆儿不怕朕么?”
带有压迫性的目光扫来,小小的箴娆怕得近乎战栗。
可看着站在昏暗冷宫里仿若被所有人抛弃的兄长,她直视着那双眼睛,小声说道:
“怕。但你是父皇,你不会伤害娆儿的。母妃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姜宓其实没有说过这句话。
提及父皇,说的最多的也是,没有讨得帝王的欢心,才让她与兄长过得艰难。
但箴娆知道,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
或许她这么说,能让他开心些。
箴子权停驻在冷宫的门口,望着箴娆与姜宓相似的容颜红了眼。
“你母妃当真说,我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既如此,为何不愿意对他低头认错?
她明明知道,只要她低头认错,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箴娆看不懂男人眼底的情绪。
她乖巧点头,漂亮的灵眸宛若清透见底的水晶石。
箴子权情绪稍稍缓和。
“你母妃可还说些什么别的?”
“母妃说,以后父皇就是你们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母妃要娆儿与哥哥多多亲近父皇。”
这些话当然也是箴娆编的。
母妃教育过她,小孩子不能撒谎。
但若是为了活下去,母妃应当不会怪罪她的吧。
“好。我们把你哥哥一起带回去。”
箴子权妥协的很快,哪怕他一眼就看出来箴邑是个狼崽子。彡彡訁凊
毕竟是他的血脉,性子自然也是从了他的眦睚必报。
因为姜宓,箴邑只怕是恨透了他。
但看着箴娆,他终归是心软了。
箴娆与箴邑被箴子权托付给不受宠的宁妃给养着。
宁妃无子女,母族地位不高,性子怯懦胆小,但对待兄妹二人宛若亲生子女。
宫中皇子时常会来欺负和嘲笑箴邑。
宁妃有心帮衬,却因性子唯唯诺诺,只能在箴邑被受欺负时安抚几句。
皇子到了八岁,都会请先生来教书。
独独箴邑,明明已经九岁,箴子权却宛若将这件事忘了一般提都没有提过。
但总归是比冷宫的日子好过些的。
吃穿不愁,起码也有了公主、皇子的样子。
箴娆因受帝王宠爱,倒是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欺辱她。
又是一年冬日。
长安城下了大雪。
箴邑刚出寝宫就被几个皇子给拦住。
“这不是我们七弟么?”
“七弟还没有先生授课?”
“那能怎么办呢。冷宫出来的皇子,能指望有多少出息?父皇压根都不待见他。”
箴邑低垂着头,没出声。
他早已经习惯了被人如此对待。
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宁妃与妹妹,根本不会有人瞧得起他。
几人围着他冷言嘲讽了许久。
大雪落在他的鼻尖,他忽然觉得有几分悲哀与可笑。
凭什么他们兄妹二人就得在这皇宫之中饱受欺凌呢?
父皇昏庸,宠幸小人,残害忠臣。
母妃全族因上谏被诛九族,独独留下母妃一人。
曾经宠冠六宫的母妃只是跪在殿前恳求父皇饶恕家人一条活路,就被打入了冷宫。
刚生下妹妹不到一个月的女人被扔进了那个破败的宫殿里自生自灭。
这个皇宫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箴邑第一次态度强硬的转头回了寝宫。
“哟,咱们七弟这是有了骨气?”
“之前救下那个小太监的时候不也挺有骨气的。可惜咯,那个小太监要被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咯。”
“七弟,兄长话都没说完,你就这么转身离开,是不是也太没有规矩了。”
“他哪里懂什么规矩啊。又没有先生教导他。”
“既然没有先生教规矩,那我们这做哥哥的,自然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来人啊,把七弟绑起来。”
箴邑脚下步子加快,却还是被几个侍卫给强行抬了过去。
他被迫跪在了地上,仅剩一点的尊严和骄傲被肆意的践踏和凌辱。
“七弟,兄长教育你,都是为了你好。你没有先生教,我们做兄长的,主动承担起这个责任,你应当感到开心才是。刚刚的事情,你只需磕头道歉我们便原谅你了。”
他们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望着箴邑,宛若一个个审判低等怪物的天神般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