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歌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愣住了，他重复道：“周曙？”
“对，”老领导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了解到他曾经做过你的联络员，你们应该有默契。”
是周曙也好，杨歌回想了一下周曙曾经拿着菠萝把他吃过敏的那一幕，嘴巴张了又闭，干涩道：“是，我们是有一定的默契。”
“那就行，”老领导拍拍杨歌肩膀，“你有空就多帮帮他。”
而周曙同样惊讶于自己竟然被选为代理局长，不过他到底不是一开始那个啥也不懂的小联络员了，只是愣了一瞬便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顺从地接过赵世珩的关于异能者与非人物种的工作。
周曙清楚自己的斤两和定位，在处理了一些琐事后没敢自专，而是找杨歌商量：“关于前异能研究所所长李平锐的事情……”
上面很在意异管局的意见，或者说很在意这群异能者的意见。
周曙反复斟酌着字句，不知道这样的说法会不会显得逾矩，他道：“牺牲的三名异能者的家属强烈要求尽快处置李平锐，可我总觉得不能就这样简单地结案。”
周曙是纯粹的普通人类，没有异能，大多数时候也不能与异能者共情。
在行使代理局长的权力时，他更是不敢全凭自己喜恶行事，他对杨歌道：“第七实验室的研究有点邪门，所有参与的研究人员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有李平锐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东西。”
杨歌皱了下眉，“他没交代？”
“他什么也没说。”像是不敢说。
后面的那句猜测周曙没有说出来。
“那就再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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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锐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非常和谐的家庭，他的妻子陆苒同样是非常优秀的科学家。
提起陆苒博士，可能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但若是提起目前对非人物种的终结性基因武器“融毁”——那知道的人可就多多了。
陆苒当年就是融毁的项目负责人。
在那个闻怪物色变的年代，陆苒博士的出现就像是一盏明灯，为无数在一线奔劳的异能者们带来希望。
融毁出现以前，捕杀任务的伤亡率接近百分之九十。
基因武器融毁研发完成后，人类用最小代价，以雷霆之势终结了怪物的暴动，同时也止住了人类高层向大众公开非人物种的存在这一决定。
有了这样杀伤力巨大且不会误伤人类的武器，几乎所有的怪物都能被人类限制，为什么还要平白无故制造惶恐？
陆苒博士因为这一成果获得极高荣誉。
然而或许是慧极必伤，又或者是陆苒间接害死了无数生灵，年轻陆苒博士研发出融毁不久后，便死在了实验室里。
令无数人扼腕叹息。
也有无数人猜测陆苒的死因，有人说是她早已得了重病，有人说是上面怕她研发出更具杀伤力的武器，也有人说她是被死于融毁的近万只非人生物报复。
李平锐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或者说，只有李平锐“认可”她的死法。
李平锐在纯白色的单人监牢内刻下第三条代表日夜交替的线，神色晦暗不明。
这个被押入监牢后的前异能研究所所长仿佛一瞬间就老了三十岁，不过这种变化很有可能是因为监狱里没条件为他提供黑色的染发剂，所以才让他的白头发尽数暴露。
李平锐回头看向来探望他的两个年轻人，低头自嘲一笑，话语中却听不出任何反思和懊悔，“我不认为我有罪。”
“任何一项科学研究都不是轻易能实现的，生命的牺牲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平锐又想起他的妻子孤零零死在实验室的那一晚，他永远也忘不掉陆苒在研发出“融毁”后的痛苦与纠结，可能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让一个道德感极高的人研发出了一项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在逐渐意识到自己间接造成多少无辜生灵消亡后，陆苒在实验室里吞金自杀。
这也算是科学研究中的一种牺牲。
李平锐摇了摇头，用一种教育年轻小辈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生物、医药的研究皆是如此，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固执地阻碍科技发展。”
“我明白，”杨歌拉开一条椅子坐下，自在到仿佛此处并不是一处监牢，而是什么星级酒店，他甚至能翻开破旧泛黄的搪瓷杯子，给在座的二位倒了点热茶水：“因为您所谓的‘发展’并不值得用那么多人命去填补。”
杨歌可能是带了点“管家”的职业病，姿势优雅，规规矩矩为二人递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杨大管家甚至还想搭配一点解腻的点心。
尽管他话语中不带任何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