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非朝裤子口袋一摸,下意识道:“不是我的手机。”
叶知理掏出自己的手机,打量一眼来电号码,按下通话键:“什么事情?”
对方在话筒那端说了些什么,似乎有些焦急,叶知理安静地听着,半晌道:“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挂下电话。
洛非问:“银行打来的?”
叶知理点点头:“最近行里开除了一个严重违规的客户经理,那人居然向法院申请劳动仲裁。他利用职务之便协助客户洗钱在先,怎么还有脸干出这种事情,银行没有起诉他算是客气的。”
洛非问:“你们打算应诉吗?”
叶知理道:“当然,法务部门已经准备好了,那群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
但对银行来说,新的一年,新的绩效指标,新的压力。
“我不行了——压力好大——”訾衍瘫软在办公室沙发上,对着惨白的天花板,一副快哭的表情,“光是完成去年的吸储额度就已经要了老命,今年的目标比去年还高百分之五。”
叶知理坐在办公桌前,淡定道:“訾经理向来命好,一路有吉人相助,贵人提携,今年想必也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訾衍瘪瘪嘴:“银行怎么能这样压榨我们客户经理,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干的。”
叶知理笑一笑,道:“你们拿着那么高的薪水、佣金、分红,怎么不抱怨?”
“叶主管好不近人情”,訾衍胳膊枕着脑袋,单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听说前几天一个新来的柜员小姑娘在你这儿受了委屈,有没有这回事?”
叶知理目光只盯着电脑屏幕,道:“没说什么,只让她要哭去厕所哭,崩溃也要看时间。”
訾衍一声长叹,语重心长地:“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能不能表达得委婉点,人家是女孩子,脸皮薄,又才参加工作。”
叶知理面无表情地翻开文件:“既然已经在银行任职了,就是标准的社会人,要及早脱离学生心态,尽快完成社会化。银行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不要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訾衍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脚丫子,随口问:“你们部门最近怎么样?欧洲总部那边有没有下来新指示。”
“有啊”,叶知理拧开钢笔笔帽,“埃格蒙特集团出了新的报告,沃尔夫斯堡集团对反洗钱准则做了几处修订,我还没来得及看。”
埃格蒙特集团由一百五十多个金融情报机构组成,这个名字来源于首次会议召开地,布鲁塞尔的埃格蒙特—艾伦贝格宫殿。它为全球的金融情报机构提供论坛,以促进在打击洗钱和恐怖融资活动领域的合作。
沃尔夫斯堡集团则是由十三家全球性银行组成的协会,旨在指定金融服务行业标准,并为反洗钱和阀控融资政策提供指引。沃尔夫斯堡集团通过发布指引来管理成员国自身风险,帮助健全决策机制并避免其操作系统被犯罪分子滥用,但没有强制执行权。
类似的机构还有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欧亚反洗钱与反恐融资工作组,MONEYVAL等等。
訾衍从沙发上站起身,懒洋洋地拾起桌上一个已经撕开的信封,打量一眼邮戳:“这封信从欧洲总部寄来的?”
叶知理点点头,目光没有从文件上移开:“今年亚太区反洗钱工作会议在东南亚召开,行里派我过去,我不是很想去。”
訾衍顿时耸起两道眉毛,提高音量道:“公款出国哎,有什么可拒绝的?”
叶知理表情为难地蹙起眉:“还要订机票,还要办签证,好麻烦的。”
訾衍放下信封,板起脸道:“知理,这我可得好好说你两句。行里派出去参加国际会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少人抢破头都争不来。跟上层搞好关系,将来再往上头走,搞不好靠的就是这一步棋。这不是乐意不乐意的事儿,必须得去,坚决得去,有困难要去,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得去。”
叶知理被这一番长篇大论震慑到似的,眨巴眨巴眼睛:“哦。”
訾衍双手插在口袋里,换个轻松表情,道:“出差嘛,就是公款旅游,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很舒服的。你别把它当成个苦差事,这次开会在东南亚哪个国家,新加坡,日本?”
叶知理摇摇头,简短地回应:“柬埔寨。”
訾衍略微吃惊地:“为什么是柬埔寨,之前不都是新加坡吗?”
叶知理道:“好像是为了省钱,新加坡太贵了。”
訾衍咋咋嘴,牙疼似的:“唉,上头为了减少开销真是处心积虑,这点小钱省下来能发财吗?”
叶知理道:“据说因为欧洲总部的高层对未来两三年的形势预判比较悲观,担心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毕竟去年欧元区的印钞机开得有点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