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还在装修,没有人住。”
“那你现在住哪儿?”
“今天住这个朋友家一天,明天住那个朋友家一天。”
“你今晚住哪儿?”她急。
他稳,“今晚--还没确定。”
“你公司地址。”
“我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他完全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
蒋琳深吸一口气,又深呼一口气,“麻烦你晚上过来取。”
“可以,去公司?”
“我家。”她从牙缝里挤出来气音。
他声音里藏着低不可闻的笑,“好。”
陆凯在旁边把自己缩成了一只小虾米,他虽然听不到他老大在说什么,但是蒋总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应该是很暧昧的对话内容啊,又是昨晚住哪儿,又是今晚住哪儿,还是以“我家”这么暧昧又含糊的字眼结尾。
可为什么他从蒋总的语气里听出了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杀气,还是嗖嗖的那种。
蒋琳的杀气何止嗖嗖的,她一整天都在想晚上到底要怎么弄死他好,煎炒烹炸,总得选一种死法,绝对不能让他活过明天,否则被气死的只能是她。
下班前,她涂了一个大红色号的口红,换上了办公室备用的十二厘米高跟战靴,黑皮手套戴出了一种外科医生上手术室的气势。
她还就真不信了,她着他一次道,还能着他两次道。
结果楼下大堂没有见到人,她眼睛寻摸了一圈,圣诞树下堆满了礼物,轻快的圣诞歌一遍结束,又重新开始。管理员过来毕恭毕敬地问,“蒋小姐,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蒋琳淡淡地摇头,“没有。”
他是来了又走了,还是还没有来,又或者是不来了。她在这儿戒备森严,他却给她虚晃了一枪,蒋琳把那个在黑名单里待着的名字改成了“黑毛狐狸狗”。
又狐狸又狗的一个死男人。
她下了电梯,抬眼看到那个黑毛狐狸狗就靠在她家门前,一只手插在大衣兜里,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半垂着头,腰身微微塌陷,走廊壁灯晕出的光照着他的黑发,孤独中带着点颓丧。
他听到声音抬眼望过来,落寞的脸上笑容一点点绽放开来,“回来了。”
蒋琳目光和他错开,随后又迎了上去。他就是一只狐狸狗,电话里嚣张地挑衅她,现在又在这儿装脆弱装可怜装弱小玩两面三刀。合着他以前帮着她对付别人的那些招数,现在正逐个往她身上使呢。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怎么玩。
“怎么等到这来了?”
他直起身子,眼神无辜,“你下的命令,让我来你家找你。”
她按下密码,进门之前,看他一眼,面有微嘲,“现在你可不归我管,我也命令不了你。麻烦稍等,我拿东西给你。”
廉正谦还要说什么,门在他面前咣一声甩上了,他手摸了摸鼻梁,低头无声一笑,他好像是把人惹过头了。
紧闭的门很快打开,蒋琳隔空朝他扔过来一个盒子,只动作,不言语,看到盒子落到他手上,又要关门,不过这次门关到一半,被人从外面拉住。
单纯的力量比拼,就是再过来三个她,也会输得彻底,她也不浪费力气,用眼神问他,你想干什么?
“我今晚没地方住。”他低头瞧她,黑眼仁儿里藏着光亮。
“你的朋友们呢,不是今天住这家,明天住那家吗?”
“今晚是圣诞,他们各自有局,我不好再去打扰。”
“你可以去住酒店。”
“我现在没钱了。”
蒋琳被噎住,一个挺大个子的人,为什么可以把没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钱呢,澜江给你开的薪水可不低。”
“买了房,还有…这个。”他手伸过来,宽大的掌心上放着半开的盒子,戒指上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对话绕来绕去,终于还是绕到戒指上,他为什么要送她戒指,她想问又不敢问。她不敢的事情很少,可她知道她在怕,她怕的是问出来后,她只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那么,他们之间就会彻底走向一条死路。
但是,她又想知道一个答案,就算擦肩陌路是他们最终的归宿,至少那些夜晚有些情是真的。
他手指微屈,盖子合上,戒指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抱歉,可能是我放耳钉的时候没注意,以为是放到了一个空的盒子里,还要多谢你提醒我。”
他把盒子放进了自己大衣兜里,随意的态度,散漫的语气,解释完一个困扰了她一天一夜的问题。他现在告诉她,这件事是个乌龙,他放错地方了,给错人了。
蒋琳被气笑了,因为用力,门把上的棱角硌得手生疼,面上却一派轻松,眼尾轻轻挑起,流露出一点点风情,明丽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