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巅,星河之境(4)

孟和回道,“阿木尔他们找到她的时候,有几只秃鹫,已经在啄食……”她没忍心说下去,猜测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托娅有些犯愁,“学校里让我接她回去。按照汉人的规矩,她爸爸妈妈明天就要下葬,她是要去的,可我怕她受不了,她病刚好,再受什么刺激……“

三人说着便到了毡房前,自觉住了话头。进了毡房,托娅见了女孩,忙两步踏过去,叫了一声“星河”,便将她搂在了怀里。她鼻头酸胀,对着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问道,“你病好了吗?”

穆星河点了点头,眼睛定定地盯着她。

托娅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不知道怎么说起,最后还是迟疑道,“星河,你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吧?”

听了她的话,穆星河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孟和变了脸色,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儿子,发现他的眼里有同样的担忧,下意识开口道,“她不会也烧坏了嗓子……”

托娅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她一把抓住穆星河的双手,急切问道:“星河,你怎么了?说话!说话啊!”

穆星河的头摇得更厉害了,泪水夺眶而出,掉落在托娅的手上,烫得她都忍不住缩了下手。但不管她怎么问,穆星河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托娅难过得无以复加,不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把穆星河搂在怀中,不敢再逼她。

毡房里一时静默无语,只有穆星河的啜泣声在回荡。也许是见了熟人,这个遭逢大变、惶惶不安的小女孩,这么多天来,头一次释放了内心的恐惧和悲恸。

孟和差点要跟着落泪,不忍再看,便起身去置办午饭。一会儿摆好了饭菜,穆星河精神萎靡,一口也没动,托娅老师也没有胃口,为不负主人盛情,便草草吃了两口。吃过饭,便要和孟和她们道别,带穆星河回红旗公社了。

虽然和穆星河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但孟和十分喜爱她,对她的遭遇更是心疼不已,现在要离开,心里着实不舍。看着托娅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她心里突然鬼使神差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是国家的孩子,现在养父母都去世了,公社会不会重新给她找一个抚养的家庭?她是不是可以收养她?

九年前,她的小儿子巴雅尔过继给丈夫的哥哥那森布赫的时候,她就动了养一个国家孩子的心思。但是当时申请收养国家孩子的人太多了,牧民们几乎要抢破头,她自然没排上号,但是现在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这个孩子又那么好,她真想把她捧在手心里,永远不放下。

她动了心思,就忍不住想向托娅老师打听一下红旗公社对穆星河的安排。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前面的穆星河突然大叫一声,甩开了托娅老师的手,抱着自己的头啊啊大叫起来。

托娅忙蹲下身,扶住她,着急地问,“星河,怎么了?”

穆星河一边大叫,一边不断后退。孟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忙跑过去,却见儿子阿木尔抢先一步到了穆星河跟前,将她的头揽进了自己怀中,穆星河挣扎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来。

托娅两人不明所以,阿木尔对着母亲比划了几下。孟和恍然大悟,把托娅拉到一边,悄悄说道,“她现在可能害怕勒勒车,她们就是在勒勒车上出的事,可能一看到勒勒车,就想起那天……”

托娅沉默了下来,许久,她说道,“她怕是不会坐勒勒车了,我怎么把她带回去啊。”

孟和道:“别再刺激她了,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她好像到现在都没接受阿布和额吉去世的事实,就让她先在我们家呆着吧,我们都很喜欢她,等过去这段时间,好些了再接回去吧。”

托娅犹豫道,“可是她阿布额吉的葬礼她得参加啊,汉人和我们的习俗不一样。”

孟和劝说道:“活着的人最重要,她嗓子坏了,连勒勒车都见不得,就别再折腾她了。”顿了顿,又问道,“一定要她去吗?“

托娅道:“也不一定,但至少也得见她阿布和额吉最后一面吧。”孟和抬头,看了看头还窝在儿子怀中的女孩,不忍道:“我觉得有点残忍,她阿布和额吉也会心疼吧,哪一个做阿布和额吉的不希望孩子好好的,他们不会因为这个责怪她的。”

托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反正今天没办法带她回去了,我去跟学校解释。”

孟和迟疑了下,还是放不下那个鬼使神差的念头,便向她旁敲侧击问道:“我听说,这孩子是国家的孩子,以后她该怎么办呢?还有别的亲人吗?”

托娅回道,“公社里还没有安排,她阿布是北京下放来的,前几天打了电报,回信说他家里人都不在北京了,暂时联系不上。她额吉的老家离这里也很远,没有联系方式……丧事都是公社和学校给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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