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了一口气,努力说道:“……我疼得很,带我去医院……”
那森布赫醉意昏沉,她的话在他耳中时断时续,听不分明。一阵困意袭来,他便放弃了倾听,胡乱骂了一句,倒在床上睡着了。一直到今天早晨,他醒来,发现妻子还在昏睡,不由骂骂咧咧上前去叫她,却发现她早已没了气息,昨天那些没听分明的话突然一字一句都清晰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弟弟
阿木尔和妹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牛羊都在,家里却没有人,一直到了很晚,额吉才回来。
孟和心情沉重,不知道该不该跟孩子们说这件事,可是他们早晚都要知道,况且,巴雅尔和宝音图也都在学校。他们家离公社比较远,夏天还好,冬天便住校了,现在还都不知道,他们额吉已经过世了。知道了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提前让阿木尔两人看着点也好。
这是穆星河时隔两年再一次面对死亡,即便她和通拉嘎并不熟悉,但死亡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伤感,她想起了宝音图,那个腼腆瘦弱的小男孩,他和她在同样的年纪,失去了自己的妈妈。她已经在阿布和额吉不经意的闲谈中,知道了巴雅尔真正的身世,至少他的亲生母亲还在,她对他的担忧便不像宝音图那么强烈。
毡包里的气氛很压抑,谁也没有心情吃饭。第二天,兄妹两个去上学,阿木尔去看了宝音图,见了他,他还是那样羞涩,乖巧地叫了声哥哥。他不知道说什么,摸了摸他的头,留下了一包吃的。
十岁的孩子还不善于隐藏,巴雅尔一大早就觉得穆星河怪怪的,非但对自己格外温柔,看着他的目光还透着怜悯。他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就表达出过分的关切,几乎对他百依百顺。他忍不住摸摸她的额头,纳闷道:“你脑子生病啦?”
虽然他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她这样子也不由让他心底发毛。然而到了中午,更让他不安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叔叔伊徳日布赫驾着勒勒车来到了学校,叫上了他和弟弟宝音图,要带他们回家。他问发生了什么,叔叔却一言不发。他直觉觉得不好,一颗心七上八下,等到了家,他才知道,他最爱的额吉不在了。
穆星河不知道巴雅尔兄弟俩知道了真相会怎样,但打那之后他们就没来上学。她偶尔也能从额吉和阿布的对话中,知道些点滴……但无论如何,失去了母亲的孩子都不会安宁的。
家里的压抑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吃过晚饭,孟和郑而重之地告诉他们,要接巴雅尔过来,和她们一起生活。
通拉嘎去世后,那森布赫依然会喝酒,整天醉生梦死的,但他清醒着的时候,也极其消沉,宛如一尊行尸走肉。孟和不知道,他这种状态,是不是对通拉嘎的死心怀愧疚,又或者是通拉嘎的死对他造成了很大打击。她只知道,他这状态,完全无法照顾好两个孩子。从小被额吉娇生惯养的巴雅尔不得不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可他哪里会照顾人,生火都差点把毡包给烧了。那森布赫非但没有因此自省,还揍了他一顿。
孟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巴雅尔本来就是她的孩子,她并不是想将他要回来,她可以一直做他的婶婶。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像野草一样野生野长。既然那森布赫照顾不了她,那就让她来照料。
她把打算和丈夫说了,伊徳日布赫考虑了一夜,同意了。在孟和跟阿木尔穆星河宣布这件事的第二天,他亲自去找了哥哥。对他的提议,那森布赫没有任何意见,他甚至都没有听完弟弟关于绝不告诉巴雅尔他真正身世的保证,就摆了摆手,让他把他带走。
巴雅尔不知所措,但到了叔叔家后,他受到了阿木尔哥哥和敖登格日乐妹妹的友好相待。孟和婶婶把他照顾得很好,第二天,他就能跟他们一起去上学了。
家里多了巴雅尔一个半大小子,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生活明显拮据起来,孟和不得不跟丈夫商量,要去包生产队的牛羊来放,这样家里一天可以多十三个工分。家里的牛羊可以委托给那日苏家牧养,每年新出的牛羊给她们一部分,或者分一些工分给她们,作为报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伊徳日布赫同意了。从此以后,孟和早出晚归,三个孩子自觉承担了家里的一切事务。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巴雅尔在通拉嘎额吉去世以后,虽然有孟和的悉心照料,但却迅速地成长了起来。他不再像原先那样莽撞冲动,即便是阿尔斯楞挑衅,他也能压抑住怒火,不和他纠缠。许是成了一家人,穆星河愈发和他同仇敌忾,又有之前跟着希日莫欺负她和阿木尔的事,穆星河和阿尔斯楞逐渐竟也成了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