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其实也有点不满陈斯远的轻率,阿木尔为什么非要去他,不就是怕他在草原出事,可他却毫无所觉,竟让阿木尔连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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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星河催着马,一刻不停,往家里疾奔而去。
孟和正在清理毡包旁的积水,听见马蹄声,循声望去,见是女儿回来了,脸上便泛起一丝笑。还没等她说什么,穆星河便下了马,连马绊都来不及绊,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她道:“哥哥呢?”
孟和见她这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心里不由有些打鼓,忙回道:“赶着马群出去了,出什么事了?”
穆星河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说道:“昨天晚上下大雨,哥哥是不是出去了?”
“是啊,回来都半夜了。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也不说。”孟和想起来,忍不住跟女儿抱怨,“现在真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什么都不跟我说。”
“他没事吧?”
“回来浑身湿透了,倒没什么事,还有精神去放他的马呢。”
穆星河听了,一直吊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但非要去看他一眼才放心,便又翻身上了马。
孟和见她又要走,有些着急:“怎么又要走了?”
穆星河扔下一句“我去找哥哥”,便扬起马鞭,一阵风般走了。
她来去匆匆,孟和不解其意,禁不住摇摇头,叹道:“这些孩子,我真是越来愈看不懂了……”
穆星河在旷野中一路寻找,草原虽大,但平常牧民活动的区域也都是有限的,不会离营盘太远。
她跑了几个地方,终于看见前方有一小撮骏马,散落在草地上吃草,旁边坐着一个竹青色的人影。
她打马上前,那人听见蹄声,便转过头来,看见是她,立时站了起来。
穆星河勒住了马,没有继续上前,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看不出什么不妥,终于放下心来。这时才发现他正殷切地看着自己,她立时收回了目光,一扯缰绳,掉转马头,扬鞭离去。
阿木尔忙吹了一声骨哨,旭日干跑了过来,他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他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自从她回到家,他们还没有好好地相处过,一来就因为意见分歧闹了别扭,虽然她没有因此和他决裂,反倒孤注一掷去领了证,可是他知道她对自己的失望。她后来又赌气去了塔娜那里,那几天,他好好地想过,他所谓的为她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来没有问过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陷到了世俗的泥沼中,却还觉得是自己为她做出的牺牲。
他们相处的时候太少了,再经不起一丝的蹉跎,他绝不能再让她离开。
旭日干踏蹄如飞,转眼间便追上了查干查苏,阿木尔蹬着马背一跃,便跃到了穆星河身后,伸手抱住了她。
穆星河挣扎了一番,却只能让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她不由安静下来。负担了两个人的重量,又无人催鞭,查干查苏不由放松了脚步。
阿木尔见她垂着头,也不说话,心有所感,便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发现她果然眼圈发红,一滴泪挂在眼眶下面,他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伸出手抹去那滴泪,粗糙的指腹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剌出一块红痕。
“对不起。”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跟她道着歉。
穆星河始终低着头,不肯看他,也不说话,泪水却又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他心中叹了一声,轻轻吻去她的泪后,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唇。
像每一次一样,即便是此时心中生着气,她依然毫无保留地接纳了他。那像花瓣一样柔软、温润的唇,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让他心中的肆意喷薄而出。
查干查苏久不见主人驱使,便忍不住偷了懒,慢条斯理地啃着地面上鲜嫩的青草。
穆星河的面颊红润,微微喘着粗气,伏在阿木尔的怀里,她眼中已经不见一丝气恼了。
阿木尔抱着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漂浮不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时光匆匆而去,穆星河从他怀中直起身,跳了下去,向阿木尔伸出了手,他嘴角微扬,也跳了下来,牵住了她的手。
马儿们没有了主人辖制,往草原上撒欢去了,两人手牵着手,跟着马群吃草的步伐,往前走着。
穆星河胸口的气散了,停住了脚步,转头认真地对他说道:“哥哥,我不是因为你才要回草原的,北京无论多好,穆家无论多富贵,从来就没在我的选择席上。其实我刚到咱们家的时候,吃不惯草原的饭,可我不想辜负你们的好意,便尽量去适应,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却彻彻底底成了一个草原人,我已经离不开草原。就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