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星河不想理他,拉了阿木尔的手,准备离开,却被他伸出的马鞭拦住,穷追不舍地问道:“为什么她愿意见你们,却不愿意见我?”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怀疑和质问,仿佛是在控诉她们带坏了他的女儿。但穆星河却不怕她,她甚至因此找到了一个为其其格不平的缺口,她嘲讽地反问道:“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宁愿见一个外人,也不愿意见你这个阿布?”
她的目光实在过于犀利,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愤慨,让他都禁不住有些瑟缩,然而,那只不过是一瞬,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她本来好好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听我的话了。”
穆星河讥笑道:“你怕不是忘了,我们能够认识,还是拜你所赐,这会儿倒嫌弃我们带坏了她?”
额尔敦有些狼狈地收起来了马鞭,嘟囔道:“也许是我看错人了……”
穆星河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自欺欺人,说道:“你知道其其格姐姐现在最恨的人是谁吗?不是赛木盖,而是你。你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尽责的父亲,从小到大,你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让她整天惶惶不终日,让她迫切想远离你,让她因为贪恋一点他人的‘善意,就落入了赛木盖的陷阱,被他纠缠不清,才有了今天这般遭遇。她不愿意见你,是因为她恨你,她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牵连!”
接待室门的质量并不好,她虽然不是刻意偷听,声音却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她耳朵里一些,她不曾想其其格的经历这么苦,心中心疼与自责交织,自己都没发现的,眼眶中渐渐泛起了泪水。
说完,她便拉着阿木尔,快步离开了派出所。
晚上,忙碌完,她放好铺盖,和孟和一起躺下后,孟和问起了其其格的事。草原上的流言太多,她不想额吉对其其格有什么误会,毕竟其其格对她一直抱有些许孺慕之情,便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
孟和听完,心中百感交集,禁不住流下泪来,不停地唏嘘着“可怜的孩子”,又不住惋惜道,“太傻了,就这样搭上了自己一辈子……”
她感慨了一会儿,知道事已至此,终究于事无补,便不再纠结,转而说起了巴雅尔和塔娜的事,她对穆星河道:“巴雅尔过了年就满二十了,他和塔娜的事也得安排起来了。我本想着他们年纪还小,不必着急,也没有跟塔娜的阿布额吉见一见。”
穆星河来了兴趣,问道:“是要先给她们订婚吗?”
孟和点点头,又想到黑暗中女儿看不见,便开口道:“是呀,虽说之前我们找媒人去探过口风,她父母是答应的,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我已经准备好了五道礼,我们先见个面,通一下气,然后再挑个好日子,托人去走上几趟。”
两人的喜事多少驱散了一点她心头的阴霾,她不由开心了起来,“不知道我走之前能不能赶上她们的订婚礼?”
孟和笑道,“你还半个多月呢,来得及。我跟巴雅尔说过了,他也只是傻笑。”想了想,又感叹了一句,“我已经托人给他打新的毡包了,到时候给他们分包,我们还在一个浩特。只是我听塔娜父母的意思,是希望她留在公社里,毕竟牧区的条件差一些。”
穆星河便道:“看他们自己吧,或者两边都来往也可以。”
孟和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不再纠结。
说曹操曹操到,第二天塔娜就来找她玩了。她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巴雅尔在家的时候,她便贴心地找个借口走了,让两人独处。
这天,她去后山采野韭菜花,采了大半桶,路过河边的时候,顺便过去择洗干净。八月中旬的草原已经生了一丝秋凉,半下的时候,阳光不再炽烈,而是多了些暖洋洋的意味。
她想着左右无事,便提着桶,在山坡下一片野芍药丛中躺了下来,准备小憩一下。她躺着,心里却一直不能宁静,藏着的许多心事,这时候都泛了上来。她一会儿忧心其其格的判
决,一会儿又想到哥哥至今悬而未决亲事。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她的身上,微风经过她的肌肤的时候,就像母亲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她,她不由有点眼饧骨软,昏昏欲睡
但只是顷刻,她的困意就被一阵吵闹声惊散,瞬间不翼而飞。
不速之客之一的巴雅尔,正讨好地哄着一个人,“你怎么生这么大气?”
接着,塔娜气不打一处来的声音传来,“我怎么不能生这么大气?乌兰嘲笑我个子矮,将来生的孩子也矮,你怎么不反驳?站那里跟个柱子似的,无动于衷。”
巴雅尔不以为然,“你们女孩子吵架,我个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