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风刮起来,她就停下面对着墙,背对着风;风停了就走几步,原地蹦一蹦。冷得受不了了就小跑几步,有时候腿冻僵了,刚跑就摔在地上。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都没站起来。
这个时候,风雪不停,路边空荡荡,是真不会有人扶起她。
围巾蒙上鼻子,呼吸不畅,拉下围巾没多久,鼻尖冻得凉凉,都快没知觉。尤其是在风声呼啸吹过时,鼻尖都是红的,耳尖冻得都有些疼。
夹着风声,隔着矮矮的院墙,她听见子城嘹亮稚嫩的声音在朗声学读“a、o、e”。读着读着,自己还会转个声调。
江芝笑起来,动了动手指,往上拉了拉围巾,盖住鼻尖跟耳朵,哈了口气,逆着风,艰难爬起来。
穿的厚,身子还有点僵,差点没又坐地上。
没敢再跑,她原地蹦了蹦,穿得太厚,蹦都蹦不动。
她脑子一旦空下来就总容易感觉冷。她转着脑子想家里的糯宝、想江父江母、想她的生意、想她的小金库、想她想要的梳妆台、大镜子、想开的饭馆......当然,还有邝深。
更后悔了。
早知道这么受苦,上次邝深回来,她就该跟邝深说清楚的。江芝悔不当初,暗暗发誓,如果时间能重来,她一定选择要对邝深坦白!
想起邝深,她又仰头看了看天空上飘着的雪,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跟她一样受着雪,挨着冻。
哦,说不定比自己还要辛苦些。他还要干活,养她跟糯宝。邝深可真是亏大了,遇上自己这么个干不了重活还受不了苦的媳妇。
静止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格外漫长。直到耳边再次响起学校的铃声,江芝在心里数的脑子都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这是第四个还是第五个铃来着?
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没见有学生跑出来,静耳听了下,也没听见院里嘈杂声音。
推断了下,应该是第五个,上课的铃声。
她跟小崽子有约定,下午在学校的时候,谁都不能看谁。小崽子没出来过,她也没进去去过。
他们就隔着一道围墙,受着同一片天空落下来的白雪、听同一阵北风的怒吼。
除了小崽子时不时穿墙的背书声,谁都没有言语。
顾老师年纪大了,讲完两节课,解完疑后,就要去办公室休息会儿。下着雪,周关不放心学生,亲自赶过来扶顾老先生。
顾老师走出教室,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孩子还在这呢?”
“嗯。”周关劝了不止一次,也有些烦了,“劝不动,随他吧。”
“邝家的人都一个性子。”顾老师只摇头,“别不过的。”
周关没吭声,当听不见。
顾老师笑了下:“我不回办公室,把我送那孩子那儿吧,我还没给这孩子正儿八经地上过课。”
.......
等四五点的时候,天已经透着黑了,没一会儿,雪也停了。
江芝一个下午翻来覆去已经把糯宝从小想到了结婚有娃,甚至以后当奶奶的生活。后来,还是觉得自己年轻轻轻就当人太奶奶太过惊悚,才将将止住了想法。
在外冻了一个下午,又冷又饿。不想糯宝后的江芝满脑子都是家里的大棉被和热乎乎的骨头汤。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受了屈,她现在还特别馋肉,想着一会儿回到家一定要吃上一碗皮薄肉多的小馄饨,还要用骨汤下。不要香菜不要葱,里面最好还要放点虾米和紫菜。
但这两个,家里都没有。江芝委屈巴巴想,那就往里面放点辣椒和醋也行。
她也不是很挑。
越想越觉得饿,江芝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最后一道铃。学生们三两成群从里面出来,有那些活泼的男孩子,边走还边打雪仗,你追我赶,快活的不行。
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江芝看的都有些羡慕这些小孩,热气足,活力满满。
“子城!”
江芝很意外,还以为自己小崽子又是最后才出来。没想到,这次一响铃,就看见小崽子斜挎着包,往外面奔。
“冷吗?”江芝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放在小崽子脸上,试了试温度。可能是自己手太冰,半天摸不出来。
“不冷,一点儿都不冷。”小崽子抽了抽鼻子,看着江芝,想张口喊她又有些喊不出口。
酝酿了下,嘴唇还没发出声,就被江芝拉着往家里奔。
“天都黑了,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