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嫂顺着婆婆意思往下说:“快让老三回屋暖和暖和,都在冻了半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问。”
屋外,在江大嫂的三两言语下,很快归于平静。屋内,空气更是静的能听细针落地的声音。
杨春香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她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喊江佑。
江佑脑子疲惫,完全放空,感觉已经不转了,耳边的声音穿耳不留意。
杨春香喊了半天,嗓子都有点干了,脚也站麻了。
之前,无论她往那一站,江佑都会嬉皮笑脸过来哄她上床,给她捶腿。
现在是怎么了?
江佑脑子无意识地闪过很多片段,直到身边的动静越来越大。而后,他感觉有人压在了自己身上。
冬天夜里冷,江佑都是自己躺外面,方便关灯和早起倒洗脚水和夜壶。
江佑没睁开眼,也全当感受不出杨春香手指勾勾绕绕的暗示。
直到杨春香自己脸烧的受不了,躺在里面。
江佑才慢慢睁开眼。
他想,原来两个人吵架了,如果他不去哄杨春香,杨春香还是会自己上床的,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明天我会跟爹娘说,小妹生意我不干了。”
杨春香衣服都不脱了,声音尖利:“你说啥?”
江佑胳膊弯曲放在脑门,没回答她问题:“我这一辈子可能也就只能当个小会计了。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你或者是委屈了你娘家,那咱们好聚好散,趁早换下个。”
短短地两句话像空投雷弹,几乎要把她炸的体无完肤。她一时不知道是该先认错劝江佑干生意,还是该拽着他领子斥问他是不是想离婚?
江佑怎么能这样?
“你不要我了?”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很累吗?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在争吵与和好的路上。”江佑闭上眼,似在梦喃,“我们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杨春香回答不上来。
幼年的江芝是让她仰望的存在,而结了婚后的江芝是让她俯视的存在,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还唯恐江芝沾上了他们家。
除去多余的想法,看着昔日可望不可即的人跌落神坛,成为让自己俯视的存在,她心里不免洋洋自得,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然。
可今年江芝回来,她发现江芝依然是那个江芝。她漂亮、自信、大方、华丽,举手投足自带贵气,昔日的沾沾自得都像一个笑话。
可那些东西,如果没有秦云的偏心,本该她也拥有。
做错事的一直都不是她,可为了江佑赔笑道歉的也一直都是她。她就算有错,那秦云没错吗?江芝没错吗?
杨春香被江佑护了那么多年,早有了份底气:“江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离婚,死都不离婚。”
“我没说离婚,只是告诉你,以后我不会再去公社,也不会经手任何生意。”
他话没说完,就被杨春香打断。
“不行,那是咱们的生意,不能给江芝!”
“杨春香,”江佑睁开眼看向她,很是郑重,“我最后说一次,那是江芝的生意。你可以不信,但不能乱说。再有一次,咱们就是不离婚,这个家也容不下你了。”
她这话说出来,小气巴拉的江华都能剥了她。
“可是...”
杨春香看江佑还想再说些什么,江佑已经翻过身背对着她,一幅睡着了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杨春香起的很早。
准确来说,是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地睁眼到天亮。
直到听见屋外传来秦云招呼江大嫂做饭的动静,她才磨蹭蹭地起床。
她刻意发出些声响,江佑依旧闭眼,呼吸均匀,时不时还有些鼾声响起,一看就是睡熟了。
杨春香心里七上八下,既希望昨天的一切都是江佑醉话,又怕江佑是酒后吐的是真心话。
她开门出屋,迎面遇上拾鸡蛋的江大嫂。
“春香,正说找你呢,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江大嫂把鸡蛋放蛋筐里,洗了洗手,从她屋里抱出一罐麦乳精和两封奶粉。
“这是之前你哥带回来的东西,娘给了我,我这马上要走,也不好带。你跟老二拿着,自己吃也行,送人也体面。”
江天回来就带回来两罐麦乳精,秦云留一罐,一罐给了江大嫂。
“嫂子,这、”杨春香接过东西的时候都有点傻,“这太多了。”
奶粉和麦乳精这是她从小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拿着,我之前没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江大嫂爽利地笑了下,“都是自家姐妹,不讲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