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啥好商量的,大队长一向铁面无情。江佑那时候伤了腿不也照样扣工分么?”杨二姐帮呛道,“要我说,你回去就跟江佑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临时工的工作先让小弟年后干一个月。”
“对啊,就干一个月,好歹让家里过了眼前这个难关。”
“这个,”杨春香为难。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公公婆婆都这么有本事,就算江佑不让临时工,让帮忙再找一个也不困难吧?”杨小妹受到杨婆子的眼神鼓励,说的更起劲儿了,“咱们两家是亲家,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杨春香被姐妹和亲妈围着,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新袄子,好半天才开口:“我,我试试吧。”
杨家人多,杨婆子又不大方,一顿饭吃下来,江佑就水喝的饱了。
但这些事,江佑是从来不会跟杨春香抱怨。
也不会问杨春香拎回娘家这么多东西,怎么每次去吃饭都好像是打发叫花子的敷衍应付。
回去的路上,他见杨春香低头不语,以为她还是在为上午的事而憋屈为难。
江佑转着脑子,变着法,逗她开心。
“媳妇儿,咱们家谁说分家都成,就咱们不能说。你知道为啥不?”
杨春香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为啥啊?”
“因为你男人没本事啊,只能啃啃老,啃啃哥,啃啃弟。”
江佑半是开玩笑,半是忽悠,“你看我大哥每月工资加津贴这么高,一多半都在娘手里拿着。老三那个书呆子,从上大学开始除了学校发的补助,他还跟导师一起干什么项目,基本上每次回来也都能给娘拿钱。”
“你再看看你男人,除了下地就是在咱们大队部拨拨算盘,一年干到头也就只能勉强顾着咱两的温饱。要是没了大哥和老三,咱们过年谁能有布有棉花做衣服?媳妇,你想是不是这个理?”
“可你现在不也能挣钱了吗?”
杨春香这几天最不平的就是江佑带回来的钱都给了家里,买的东西也都是家里人人有份的。
到最后,算下来,忙活一冬天也就落了二三十块钱。
虽然这已经是杨春香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钱了,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公平。
“你是没注意江芝今天穿的多好看,你看她脚上的那双小皮鞋,锃亮锃亮的,一看就老贵了。”
“那我下次不给你买白球鞋了,也给你买小皮鞋。”
江佑上学的时候有一双回力的白球鞋都爱惜地不得了。
这次挣钱了,也是先买了两双鞋。他一双,也给媳妇备一双。
以为杨春香是会高兴的,也是他疏忽了。
杨春香低头看自己脚上的白的发亮的球鞋,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是她第一双花钱买来的、属于自己的新球鞋。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妹也太有钱了吧。你看她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大衣,我摸都不敢摸,比我见过的城里人穿的都气派。”
“都是合伙做生意,怎么她就这么有钱,咱们的钱就只能够个吃喝。”
江佑一直说的都是合伙做生意,没提过分成。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对江芝的生意而言,他重要,但没那么重要。
毕竟有邝深在后面支着,像颜凛、童枕这些都是随时可以替代他的。
过年能拿这么多钱回来,一多半都算是江芝在帮他。
“媳妇儿,你是不知道,这生意之所以起来那都是芝芝的功劳。”江佑叹口气,可怜兮兮道,“媳妇儿,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其实也就是给江芝打杂的。”
“打杂的?”杨春香不信,“不可能,要真是打杂,那她咋给你这么多钱。”
她可是看见了,江佑那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厚厚的一沓子钱呢。
“那不都是芝芝再帮咱们么?不然,你想我这啥都不会的,就是去公社干生意了又能干啥?这都是靠着芝芝撑起来的。”
“不能吧,她咋那么有本事?一个生意说起来就起来了,而且,邝深成分还是个那个。”
杨春香不喜欢江芝也是觉得家里人太过偏着小姑子。
偏生她又是个不争气的,那么好的长相,那么好的家世不说嫁个城里人帮衬帮衬家里,那也不能最后只嫁了个邝深。
这几年,每次江芝一回来,都要让她提心吊胆地,唯恐连累了他们家。
“你上次没听大哥说么?以后都不讲这个成分那个成分的了,别听你姐你娘说个什么就信什么了。”江佑语气郑重起来,“那是我小妹我妹夫,不管什么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你记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