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石五柱不敢一人去打饭,他骂了两句。石五柱都被骂愣了,想说话又不敢开口,一个人抱着碗往旁边坐了坐,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他想家了。
夜里,石五柱起夜上厕所,一个人不敢去,委屈地穿好鞋,又趴在石二柱耳边喊了他哥几声。
石二柱跟石五柱一条被子,被子很大,能容纳至少三个人。骤降温的夜晚,两兄弟也只抱着看热闹的心,跟看狗一样看着那些舔着脸上来的人。
没雪中送炭,也就不会有人上赶着帮忙。
石五柱一动他就醒了,被子都被他掀起来一半。
实属钻风。
但他没动。
夜里凉,不想起。
石五柱喊了好几声,对床的庄稼汉子都要被他给喊醒了,坐起来,黑着脸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揍人。
他不敢再开口,一个人猫着腰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他刻意看了眼门口的椅子上的邝深。
邝深是睡着的。
他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了出去,想着速战速决。
帘子落地发出细微一声,邝深瞬间睁眼。
周阳躺床上,衣服都没脱,就等着这兔崽子落单呢。
他比了个手势,邝深点头。
而后,周阳看了眼对床和旁边一起坐起来的发小,拎着床底下的东西就出去了。
邝深起身,脚蹬在鞋里,目光锐利,黑不见底的夜晚对他而言,犹如白昼。
毫不费力,找到石二柱的床位,看着上面鼓起来的一个弧度,露出一个略带凉薄的笑。
轻松提上鞋后跟,他随意拽了件衣服,起身出去。
这几天,他就像个心情不好的狼,爪子翻腾玩弄自作聪明的老鼠。
左爪松了,右爪抓回来了,看他徒劳挣扎。
现在,他没了耐心,也就该收拾人走了。
他去的时候,周阳几个人已经把石五柱给套上尿素袋按着打了一顿。
石五柱嘴里像是被人塞了东西,呜咽地发出着声音。
邝深没接周阳递过来的棍子,伸脚踢了下袋子,确定一下里面的人还能动。
“知道我是谁,就别吭声,大晚上再把狼给招来了。”
石五柱被他吓得瑟缩,袋子都跟着他身体在发抖,几近失语。
“你阴了我一次,这次算给你长个教训。”邝深游离世俗善恶线外,他不懂以德报怨,也不会宽容大度,“不管你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都到此为止了,明白吗?”
袋子里的人依旧抖得不行,寂静夜里除了风声还有细小水声。
周阳跳起来:“卧槽,他不会是尿了吧?”
周边围着的几个人都嗤笑起来,说着不着调的话。
邝深嫌他们吵,轻抬了手,让他们闭嘴。
“问你话呢,听见没?”
石五柱连忙“呜咽”几声,袋子都被他折腾动起来。
真被吓着了。
邝深轻拽了袋子一角,半叹了声:“别有下次。”
“不然,你会后悔遇见我的。”
邝深真觉得自己是脾气好了。石五柱差点没把自己跟童枕按死,他只把人打了一顿就过了。
果然,哥爱感天。
他上次没有跟江芝开玩笑,他向来都是别人打他一颗牙,他揍别人上下两圈牙的恶主。
更别提,这还是失之毫厘,差之性命的事。他们这行心不狠,干不长。心但凡软的,都折半路了。
“邝哥,就这样放过这小子?”周阳还觉不解气,恨不得再补两下。
“嗯。”邝深轻应,耳朵微动,似听见不远处的动静。
空气里除了呼啸风声和石五柱大力呼吸声,细碎夹杂着脚步声。直至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往这个方向来了。
周阳面色一慌:“邝哥?”
“从林子里走,绕着回去,别踩泥留印子。”
林子口脚印很乱,都是些不讲就的糙老爷们闲了方便的地方。
“好。”周阳还算有担当,让他带过来的人先走,“邝哥,你呢?”
“我不急,你们先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邝深“啧”了声,不以为然。周阳没敢再劝,身子掩于夜色,躲林子里跑了。
邝深手拽着麻袋,直接掀开,从鞋底掏出小刀,刀刃亮在夜色,直逼石五柱眼珠。
石五柱以为邝深要解决他,吓得两眼一闭,差点没晕过去。
邝深看也不看他,拿着刀切断捆着他绳子,丢到麻袋,随手抛到林子里。
“知道怎么说么?”邝深似乎听不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面色平静,刀尖在手指尖,简单转成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