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秦娇就来了,秦沅说:“你可来了,才等你呢,左也不来右也不来,我料着你是不耐烦见我们的,又躲别处去了吧?”
秦娇就笑:“可见你是长进了,上天终于舍得赐给你一副玲珑心肝孔明肚肠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之甚啊。”
秦沅又瞪她,还淬了一口:“呸,少拿这话恶心我,我不过是品着你的脾性了,但凡我得罪了你一点儿,你就得想法儿找补回来,我前儿拿话刺了你,你今儿能轻易来找我?前生的冤家碰了头,你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的。左不过是没处去了,才来我这里。”
秦娇也不与她辩,索性找一处坐了,干干脆脆说:“你说的对,我在外头可喝半肚子冷风了,快端一盏热茶给我吧。”
秦沅亲自给倒了杯热茶,还没递过来,就听越姐儿说:“娇姑姑要喝茶,这不是有现成的么,才打好的茶,娇姑姑尝尝?”
华姐儿忙斥了一声:“越姐儿,胡说什么。”
越姐儿并不觉的自己是胡说,还道:“你们不是不想尝么,娇姑姑一贯的好胃口,请她尝尝又没什么。”
秦娇接过秦沅递来的热茶,先喝了一口才对越姐儿说:“我是胃口好吃的香,可也不能因为这个,让我做了你家的哈巴儿狗,什么东西都倒来给我吃。”
越姐儿这才知道自己出言无状了,红着脸站起来给秦娇赔不是。
秦娇摆手道:“你先坐吧,不用刻意赔不是,不知者不怪罪。”
一句不知者不怪罪让华姐儿脸也红了,生在秦氏嫡脉嫡支,说“不知者”才是真的鄙薄了,不知什么呢,不知礼?不知仪?不知尊敬?不知人情道理?哪一个说出来不让人脸红呢。
秦娇没理她们,继续低头喝茶,一盏茶没喝完,又从外头进来一个姑娘,只穿了件粉色彩蝶穿花小袄,冻的脸上青青白白的,仔细一看,眼睛还有些红。
是大房庶三爷家的姑娘容姐儿,是个秀致的姑娘,贯来腼腆,在聚会时不声不响,安静非常。
华姐儿问她:“你去哪里了?怎么冻成这样?”
她说:“回院里走了一趟,原以为不冷的,耽搁了一会儿,就这样了。不打紧,我烤一烤就暖了。”
轻轻的走到火盆边,坐下烤手,再没人与她说话,她就不开口,很是安静。
秦娇看了她两眼,便收回目光,随手从桌上捡了一块点心慢慢吃了。
秦沅见不得她沉静的样子,但看秦娇确实意兴阑珊的很,便由她去了。
丫头们说前头摆好了饭,这一屋子人才抖落了瓜子皮点心渣,穿上大衣裳去了饭厅。
今儿只请长辈们吃饭,除了十来个长辈,也就大老爷家跟三老爷家诸人,老太爷老太太们在暖阁,老爷们就在暖阁外头的厅堂里,两个太太带几个姑娘在对面儿的饭厅里。
几个奶奶是没法子坐桌的,今日的事情都由她们度调人手伺候,几下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忙的很。
只能等太太姑娘们吃完了,接手她们手上的事,她们才有时间坐下吃一顿饭。
秦娇挨着大太太坐下吃了顿安生饭,东府的饭食自是不差,山珍海味都齐全的很,竟还有煨的软烂的海参鲍鱼煨熊掌,只用黄酒慢慢煨,在灶上整煨了两天一夜,才打开坛口舀出来切成适口长短的肉条,另烧了老菌汤,烧的浓浓的浇到肉条上……海参软糯糯的,不用嚼就能咽下去,鲍鱼有些许的韧劲儿,但仍是糯的,熊掌更筋道些,也是糯的,都适合老年人的牙口。
这么浓郁且没脆感的东西,小姑娘们嫌腻,只捡清炒的豆芽跟贡菜吃,饭也只吃了几口就剩了。秦娇吃了两片掌肉,两条海参,两片鲍肉,又舀菌汤拌着吃了一碗饭,又两个菜饺子,一块豆腐酿肉盒子,舀了一碗嫩豆腐昆布丝黄花菜羹,之后才跟着放下了筷子,漱了口。
秦沅跟华姐儿几个换那几个奶奶去了,秦娇就跟着太太们来到暖阁,这边也用过饭了,撤了盘子,重沏了茶水,大家慢慢喝着。
喝过这道茶水,就该回家了。
府里的人慢慢走,午后斜阳正暖,走一走也好。
小三房的人也想走一走,但大老爷不让,过道上有未化的残雪,早碾的硬了,这么走回去,万一不慎滑倒了可怎么好。
用车子接来,自然要用车子送回去。
还是三爷送的人。
这一位就是容姐儿的父亲,低调内敛的很,平日只管闷头帮着大房两兄弟打理家中庶务,不甚出挑,但温和务实,长辈们对他的评价很好。
他实在是个周全人,将老太爷老太太们各自送回院来,还不忘与老爷们打招呼,告知几位老爷,席间老太爷老太太都用了什么,就怕一时吃的不妥闹肚子时,也好急时有个应症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