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顿了顿,看了看袁姑娘,然后对华姐儿说:“若是平常,我是不肯的,请了我来,却要我教你们做事,还白担了个打秋风的名声儿,亏不亏呢?不过今日我应了,为着袁姐姐呢,她一个清灵灵神仙样儿的人,可不能吃你们烤的焦渣子似的吃食,成,我教你们,给我取个兜衣来,再使人取些熟菜油和清水,净肉也不好吃,不拘茄子豆角芋头的,也切一些来。你不早说,我家里正有调配好的烤肉用的香料碎,洒了那个才好吃,这会儿么,只能现取现用了。”
华姐打发伺候的丫头去厨房取东西,又问秦娇:“还需些什么?”
秦娇说:“再须一个小臼,咱们揪些薄荷叶子、菊花叶子、地椒叶子捣一捣,滤个汁子来。这些倒不当紧,烤肉也不能多吃,怕姑娘们脾气弱,吃多了积食,让厨上煮些粥水备着。”
丫头端来了切好的肉,厨子刀功好,都切的薄薄的,一片一片摆的整齐,有净瘦的,也有带了些肥肉的,青色大摆盘,装了满满一盘。
木炭燃着了,一个人将一个大铜镗子架在炭火上,先用油塌布抹了一层油,先让润着。
姑娘们要自己动手烤肉,就找小几围着炭火坐下,八月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凉的,挨着炭火坐着正好取了些暖气。
去厨房的人回来,拿了一小壶熟菜油,还提了壶热水,用来洗手烫筷子,还端了一大盘的菜,茄子和瓠瓜也片的薄薄的,别的菜都洗干净打成了叶子撂。薄荷汁子也捣好了,绿绿的盛了半盏。
大家挽了衣袖,用香豆子洗了手,只等动手了。
秦娇换上兜衣,也洗了手,先取了个香柠切开,往薄荷汁里头挤了些柠檬汁,用手蘸着尝了尝,菊花叶子味苦,这一酸一苦刚上舌尖,就有股沁脾的凉意窜了出来,继而才有种极清新的香气漫遍口腔……
华姐儿学着用手指蘸了些尝了一下,眉头一皱便又舒展开来,这个味道与她们夏日薰的香丸有几分相似,原不知这个,竟是能做调味料的。
秦娇用舀了碗温水,先用软竹刷子给肉片刷了遍水,然后将薄荷柠檬汁子刷上去,最后刷了遍熟油锁住汁水,看着差不多了,才说:“应该可以了。”
几个人夹了肉片放铜镗上,肉片遇着热铜镗,滋拉一声,吓的几个姑娘好大一跳,怕被油溅着了,立时又站起来离的远远的。
几个在府里借住的姑娘,更是远远站着,有一个想挤过来,却被另一个拽了拽,她便没动,就在原处坐着,倒桌上的热陈楂饮子喝。
一个铜镗才多大呢,就算是围挤着坐,也不过坐五六个人,别的人是挤不进来的。
秦娇见着不周到处了,但她没开口,安稳坐在铜镗前烤肉,还放了几片茄子瓠瓜并几张苏紫叶。华姐儿此时也觉出不妥了,忙叫人再搬几个炉子来,再取几个镗子来,肉片和菜也多切几盘来。
秦娇看秦婉,秦婉低声说:“小四嫂子说不许我们帮衬,让华姐儿自行备制,中间遇着什么事,也不许提醒她,看她的机变。”
秦娇很中肯的说:“小四嫂子慈爱,人教不如事教,经一事便长一智。华姐这已经不错了,十岁多的孩子,一时有个不周全也正常。”
秦婉听的发笑,指着对秦娇对众人说:“你们听听,她也是个十岁多的孩子呢,反说华姐儿是个孩子,可不好笑?”
秦娇囧了一下,然后咕哝一句:“三岁的爷爷八十岁的孙儿,长辈的名儿在那摆着呢,怎么就不能说了。”
再不理她们,专心烤了十来片肉,熟了之后就用紫苏叶子包了,夹在一个小碟子里,让跟前的丫头给那几个客居的姑娘送去。留了几片,也用叶子包了,夹小碟子里,亲自给袁姑娘送去。
袁姑娘很是意外,但还是接了碟子,柔柔一笑:“多谢你了。”
秦娇笑说:“不必客气,就当是我的赔礼,才将拿你当筏子使了,是我对不起你。”
袁姑娘没料到秦娇会说这样的话,她自小因为容貌出众,受到的喜爱与排挤一样多,原来在家时就是因为怕因此惹来祸端,才来西平府寻求庇护。秦家的姑娘都不坏,但说不上好相与,只能多容忍些,像今天这种事也常发生,她已经习惯了。这点儿委屈和以前受的屈辱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料不到自己还能得到一声道歉。
不妨的就红了眼,又强压下去,还是笑的毫无芥蒂一般说:“不妨的,这不算什么,我没往心里去。”
秦娇如释重负一般叹息说:“虽然你没往心里去,但我心知,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初初一见,就将你拉扯了进去,原就是我的不是。若不与你道一声谦意,我心里难安。如今说过了,就舒服多了。算了,不提了,你尝尝这肉吧,不知道你的口味,就少拿了几片,若是合胃口,我再给你烤,只当我是给你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