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轻轻睁大眼睛:“那……”
“最后没有。”宋慧如说,“他还是回来了。”
从那第一次之后,阿宵的足迹走得更远,毫无根据可循,就好像随心所欲。
他就像一个神出鬼没的人,拥有这么好的条件,每次惊艳地出现,抢夺眼球,加入一个个小团体之中。
少则一周,多则两个月,他又会突然人间蒸发,让你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偶尔在人们的谈话中,才能寻到他的存在。
“当年路上招了个兼职的小伙子,做事情又快又漂亮,我还想培养他呢,谁知道没过多久他就走了……”
…
宋慧如说:“我们问过秦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后来秦医生给了我们一个很合理的回答:
成为闻远宵,是远渡给自己的疗伤方式。阿宵代替他出现,替他度过那些难熬的时间。
阿宵所做的一切对于远渡来说有着代偿性质。”
闻远渡是真的要把生命分给闻远宵。
闻远宵没有看到的世界,阿宵代替他去看;闻远宵没有经历过的人生,阿宵会替他去经历;人生百态,闻远宵没有体验过的,阿宵都会代他去体验。
他仿佛要看遍整个世界,去寻找自我,寻找一个人的身影。
宋慧如停了下来,喝了口水,虞轻轻忍不住问道:“那阿宵知道,他的存在是为了这个意义吗?”
“我们认为阿宵应该是知道的。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阿宵很安静,他很懂事,除了他去外地时我们很难找到他之外,一切都很好,他一点都没有让我们担心过。”
“他方方面面照顾好了远渡,在和我们这些旧人相处时,阿宵也很照顾我们。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宋慧如眼里的情绪也很复杂。
虞轻轻听到这里,嘴巴里仿佛能尝到愈加苦涩的味道。
她的阿宵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难怪他那么成熟稳重,明明是一个新手,却可以把一切都照顾得很好。
她也才明白为什么有些道理,阿宵理解得那么深刻、那么清楚。因为他就是在这种巨大创伤中,艰难挣扎着存活下来的人。
阿宵他是久病成医,可医者不自医。
“慧如姐。”虞轻轻有一个疑问,“阿宵他,他和闻远宵的性格真的完全一样吗?”
“你发现了什么?”宋慧如反问
“慧如姐你开头讲远渡和他哥哥的相处,那一段很开心的时光,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出来,其实闻远宵真正的性格,不是那种沉默内向的人吧?”
“的确不是。”
宋慧如说:“闻远宵话不多,但他从小很有主见,早早就懂事了。他是对陌生人比较冷淡,但对熟悉的人和亲近的人,他很健谈也很热心。”
“相比下来,阿宵虽然像远宵,但阿宵太不爱说话了。”
宋慧如猜测道:“可能是因为远渡后来渐渐知名了,阿宵只能把自己的脸全部挡住,他又要经常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慢慢就不爱说话了吧。”
“……嗯。”
虞轻轻沉沉地应下一声,想起那个总是笼罩在口罩和帽子下的人,心里慢慢地绞痛起来。
“远渡呢,他都知道这些变化吗?”
宋慧如默认了:“远渡很敏锐,他很快就通过不连续的时间、跳跃的空间,以及身边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知道了阿宵的存在。”
宋慧如一顿,又提起来:“其实在没有阿宵之前,远渡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正常上学,我们只能单独请家庭老师给他上课,让他不至于与社会脱节。”
“后来我们以为让他去国外,换个环境会好一些,其实并没有。全部都是一样的,他的大学生活没能持续下去,就是时好时坏的区别。”
“他学会了拳击,每次练拳击都要把自己累死;他开始吃安眠药,他昏迷过,进了医院,洗过胃;还跟人打架,把人打个半死,起因是对方嘲笑他一句,他就冲过去了……最后我们给他办了休学手续。”
在宋慧如的描述中,仿佛能看见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站在夜幕和孤独的雨中,用自己的方式,一声一声,微弱地反击着。
“不过很幸运的是,远渡被Dave导演发掘了,Dave邀请他拍摄一部电影,你也知道的,那是他的处女作。电影反响很不错,他就这样走上电影的道路了。”
“原本Dave导演想让远渡饰演的是一个正派角色,但是远渡拒绝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还有这回事?”虞轻轻是第一次听说,“难道……他不想演正派角色?”
“对。”
宋慧如说:“其实正派和反派在电影里都同样重要,正派是名义上的主角,反派亦会有很多观众喜爱。角色是角色,演员是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