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近乎悄然无声的缓缓驶来一排车,为首的是一辆黑色商务车,后面跟着两辆保时捷。
高档皮质内饰的车里,两个男人坐着,车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映着两张轮廓分明的脸。
“陈先生的把柄已经被我握在手里,李先生儿子也已经入了套,往后只要席家走得都是正道,过去那些腌臜事,都可一笔勾销。”男人声音很清冷,像深秋凌晨林间被薄雾弥漫时风刮过树梢。
“可这是一场豪赌,你知道的太多了,也得罪了人。”
席慎掀起眼皮,他往车窗外看去,街边的店铺热闹的开着,街上喝醉酒的年轻男女三五成群的大笑尖叫,坑洼的地面积着水,反射着五颜六色光。
他漆黑幽深的眼底,糅杂了各种颜色。
“赌桌上,有一种叫大玩家,虽然冒着最大的风险,但是回报也最大。”
席屿城看着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堂弟,神色复杂。
“席家是安全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婆知道你为席家做得这些,会是什么心情?你从小又不在席家长大,爷爷从不曾拿你当自家人,席家人更是不曾关心爱护过你,你何必为了他们做如此冒险的事。”
席慎闭上眼睛,手指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像是什么音乐的鼓点。
“你知道罪犯的子女,一辈子会怎么生活吗。”
席屿城怔住,
“罪犯的子女,如果基因纯良,他会为他父亲不耻,旁人不敢靠近他,他一辈子都被外在环境和内心煎熬所折磨。如果基因里也继承了邪恶,外界环境的嘲讽谩骂,只会加大他对这个社会的怨恨和报复。”
席屿城沉默了。
“在我结婚前,我就一直对自己发誓,这辈子只会娶自己喜欢的女人,给孩子完整充满爱的环境。很高兴,我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愿望。只是可惜,这几年却让他一直在单亲家庭长大。这种遗憾,总是萦绕在我心头。不管是作为爱人,还是父亲,我无疑是失职的。余生,我做任何补偿,都不能弥补这些年对我老婆和儿子的亏欠。我仅仅只能尽自己所能,给他们安稳富足的生活环境。”
街上传来骚动,空气中飘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席慎睁眼,眸底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可以行动了。”
……
许谨幼儿园快毕业,许识月和席慎商量好,搬回席慎原来住处。
她一直嫌席慎家装修调子太过冷清,没有温馨感,休息时会去家居市场看软装。既不能改变原有整体风格,又要看上去有家的温暖。
是个难题。
席慎工作依旧忙碌,按理来说,她见怪不怪,可不知怎的,最近右眼皮一直在跳。
她老家有句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他在国外出差,有时差,许识月不好老打电话给他,闲暇时,会发些短信。
直到有一天,她中午发出去的短信,下班后也没等到他回音时,她心跳牟然突突的加快。
他出差的国家时差六个小时,按照以往他回信息的时间和频率,再忙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她信息。
打电话,电话未接通。
她立即给他身边助理打,从助理的语气,她听出不对劲,支支吾吾的,说话没以前利索流畅。
不管是直觉,还是敏锐的观察力,她脑海里立即闪过一个念头,席慎出事了。
这个念头,瞬间像在她脑子炸开,嗡嗡作响。
她双腿开始发软,浑身上下犹若被注入寒气,视力开始变得模糊,整个天地也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那种恐慌感,再次来袭。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她深吸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找了个墙壁靠着支撑身体。或许一切都只是她胡思乱想,她不断安慰自己。
她给席思华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她开口时声音不觉已经哑了,“妈,席慎他……我刚给他电话他没接。”
“嗯,他出车祸了。”
席思华的声音极其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许识月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耳边像是有无数蚊子在飞。
“我现在过来找你。”
电话挂断,空气重新归于安静。
那个如铁般冰凉的声音消失,许识月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胸口汹涌的潮水淹没的快要窒息。
她像是跌入深不见底暗无天日的深井,周身被高高的墙壁所包围。
恐惧,绝望,害怕的情绪齐齐来袭。
小时候经历过母亲的死亡,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早已成长为一棵不惧风吹雨打的苍天大树,心也练得犹若铜墙铁壁一般,再不会轻易悲伤,脆弱,害怕。
她以为不管再经历什么,她都能坦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