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细想,心一横,抓着江遇乐睡裤的裤腰往下一扯。
男人打完针,让他帮忙按住棉签,然后才慢吞吞地说:“你不龌龊,半夜两点让我开车来酒店给一小孩儿打退烧针,出诊费不给也就算了,封口费能不能结一下?大明星,这小可怜成年了吗?”
“把你脑子里的脏东西倒干净再跟我说话。”方羲抬眼瞪过去,怀里的人不太舒服地挣动了一下,方羲被江遇乐牵走注意力,以为自己声音太大吵到他了,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这是我队友。”
男人挑眉:“我虽然有点脸盲,但也记得你队里没人长这样啊,最小的那个不是红头发吗?”
“还没公开,暂时藏一会儿。”方羲说,“你出去别乱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对你们圈的事压根没兴趣好吧。”
方羲丢掉棉签,从床头柜拿起水杯,问江遇乐:“拿得动杯子吗?来喝点水?”
“拿不动,你直接喂吧。”男人打岔说。
他边看方羲以一种浇花——世上仅存一株、浇不好就死的那种花——的姿势倾斜杯壁,喂江遇乐喝水。饶是这样小心,还是把人呛到了,抵着方羲的肩头止不住地咳嗽,呛湿了他半块肩头。
方羲移开水杯,拧起眉看他,眼睫无措地眨了几下,嘴上却说:“怎么这么麻烦啊你。”
“他怎么了?”男人旁观了一会儿,挺感兴趣地问,“闹绝食?还是干你们这行的减肥过头了?”
“我哪知道他怎么了,反正肯定不是减肥,这个人不会有这种意识。”
方羲扶住江遇乐,水杯靠过去,碰了碰他的嘴唇,“张张嘴行不行?小学生?江遇乐?江江?能听到吗?”
“能,你别——咳咳,别叫了。”江遇乐艰难地出声,带着病里的虚弱。
他扶着方羲的手凑过去喝水,小口小口地吞咽。滚烫的五指抓着方羲的,那热度几乎要灼伤他。
方羲知道他体重后动不动喊他胖子,抱在怀里才发觉江遇乐的骨架其实是偏纤细的那一类,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快要完整地盖过脊背。他靠在自己身上喝水时显得很小一只,几乎没什么重量,抓着的手指也比自己的要细一点。方羲感觉自己只要手腕一转,就可以将他整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明明是只神奇的巫师,可是看起来好脆弱。方羲心想。
男人用热水泡了杯冲剂,放到一旁放凉,端详了一会儿江遇乐绯红色的侧脸,突然说。
“我怎么觉得他比你好看啊。”
方羲没好气道:“因为你直男审美,只喜欢黑长直小美女。”
“还真有这可能。”男人点点头。
一杯水已经喝完,方羲看着江遇乐红润的嘴唇从上面挪开,问道:“一杯够吗?一会儿把退烧药喝了? 你这个月都快把退烧药当水喝了吧?”
“一个月了?”男人突然问,“去医院检查过吗?”
“去过吧。”方羲看着江遇乐说。
江遇乐点点头。
“做过哪些检查?”
江遇乐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不记得了。”
“有空的话再去一趟吧。”男人说,“会觉得身上哪儿疼吗?”
江遇乐说:“屁股痛。”
“哎,这里不算。”男人笑了一下,然后说,“这样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自己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吧,如果检查结果出来,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的话,我建议去看看心理科。”
方羲问:“心理科?”
“嗯,长期高热不退的话,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功能性紊乱。”男人说,“遇到过挺多这样的例子了,孩子一进学校就高烧,请假在家玩几天就好了;祖父发热一个月,疑神疑鬼以为是癌症,家里请个神婆,第二天就好了;还有那个谁,这几天跟你一起拍戏的那个演员,想不起名字了,我听人说他也有过这种情况,怎么都找不出病因,反正挺玄乎的……”
江遇乐提醒他:“白放。”
“哦对,好像是叫这个。”男人转身去摸冲剂放凉了没,端过来说,“来,小可怜,把药喝了。”
江遇乐点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药,喝完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床边那个穿着柴犬短袖的男人。
男人被他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盯得有点受不了,仓促转开眼,把喝完的杯子放在床头柜,又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挂吊瓶:“他现在还吃不了东西,先挂两瓶葡萄糖和盐水。”
“左手给我。”
江遇乐乖乖伸出手,垂眼看着他把针头插进自己血管里。
方羲还以为他不怕打针,过了几秒,左手都被固定好了,他呆愣愣的黑眼睛才开始慢半拍地忽闪了一下,转身往自己的方向躲,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肩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