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有些不太对,倪霁发现。
他的刀快了很多。
不是刀快,是敌人的动作慢了!
倪霁落回鲸背,横刀在前。
一大片的人头被斩的稀碎,纷纷扬扬如雨坠落。
触手们稀里哗啦啦地从阴影中收回来,有力没气地和他一道回到虎鲸庞大的身躯上。
【搞快点。小鱼。】
【快累死老子了。】
【我要歇一局。】
【让一让,给我撸一把,续命。】
原来是她。
是她在帮我?
不对,她是在我身后,看着一切,控制着一切,和我并肩而战。
仿佛身在一片属于自己的主场。天上的风,无形的月,隐隐涌动在暗处的触手们,和那个站在身后,沉默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都在和自己并肩战斗。
明明是孤身一人。
这时候却好像还在从前,身边有伙伴,身后有战友。
最初在一片混乱的艇舱里看见那个向导,看她苍白的脸上,一脸的血和汗。倪霁心里,有一点的难受。
不管怎么样,我进来了,左右把她救出去。他这样想。
救她。是当时自己的想法。
救一个柔软没有战斗能力心地善良的向导。
可是向导对他说,“你回来。”
你回来,我们一起战斗。
倪霁站在鲸背上,不用回头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
沉默,寂静,坚定地和自己在一起。
心头的一点血热了起来,从那本来已经彻底冷下去的地方。
当日互为对手,在精神海中,她是一个令人畏惧难缠的敌人。
向导,克制哨兵之人。触手,海洋中的怪物,虎鲸相争之敌。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身份改变,她站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相合相契的战友。
倪霁起身再战。
血红刀光的残影纵横交错,在半空之中,交织成绞杀一切血肉的刑网。
巨大的鲸鱼紧紧追随在他的身前身后。
大片的黑云碎裂,如雨似地掉落下去。
他们死守着飞艇尾部,守着一船人的性命。
林苑扒拉在船尾,认真看着那混战在怪物群中的一人一鲸。
出口了快要到了,那些畸变种们变得格外狂躁,疯狂而不顾性命地一波波涌上来。
但林苑心里的感觉却不同了,不像是之前那般,有力却使不出的憋屈压抑。
战斗险象环生,像赤脚行走在刀锋上。
很危险,逼着她全神贯注。
或许一次失误,一点点的偏差,那个哨兵就会惨死在眼前。
然后他们所有的人,都会被黑压压的怪物吞没,吞没在接近出口的最后一段路程。
但他们配合得非常好,不是吗。
他们没有一次失误,也就不用去死。
林苑觉得,这样的危险让自己麻木的心里涌起一点点名为兴奋的感觉。
和这样的强者配合,她成长得很快,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学习和吸收着战斗的经验。
战斗,舒坦畅快,让人血热。
配合,严丝合缝,越发自如。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哨兵。
一个更强大,更契合。或者说,更适合她精神力强度的哨兵。
和这样的强者配合,让她的精神力可以舒畅地自如地发挥。
她发现自己在逐渐地,一点点地学会控制全场。
用更少的精神力。
那个哨兵,他有强大的身躯和惊人的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他跟得上自己每一点的精神波动。
就像两个人一起遨游在那片海中,不用言语,彼此都能通过海浪感受到对方细微的想法。
他能感受到,且能有强大的能力执行。
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
半空中的那个哨兵转过头看来。
林苑朝着他,伸出手做了一个战术手势,向下一指。
那是她从倪霁的记忆中看到过的,倪霁这样的哨兵们在战场上沟通用的手势。
被她偷偷学会了。
在这样的战场上,像一个战士一样使用出来。
倪霁哈哈一笑,从鲸背上纵身跃下。
畸变种有一个头领,林苑的手势告诉他,就藏在正下方,干掉它。
哨兵毫不犹豫,纵身跳下鲸背,携着血红的长刀在空中极速下坠。
橙红的阳光披在那消瘦的身躯上,把他一串张狂的笑声留在斜阳的余晖中。
源源不绝的怪物从半空中黑色的城楼中飞来,扑向那些它们求而不得的炙热血肉。
没有人注意到,其中有一只特别巨大的,被击毁了小半脑袋的畸变种,一直远远躲怪物聚集的黑色云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