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回来了?”后妈吊着眼睛看她,脸上还隐隐有笑意,“早点休息,明日早去旭叔处做活。”
书桌书包被翻得乱糟糟,今天的五十块钱被王兰收走了。
盛晴没顾得上这些,胡乱应了声便匆匆坐到书桌前,将那道题目誊下来。
翻开教材,翻开卷子,对着曾经做过的题目和知识点,疯狂地将知识在大脑里融会贯通。
夜色更深了,窗前一灯如豆,盛佳裹着被子在小床上流口水。
渔村的夜晚静谧安逸,只有盛晴在和自己较劲儿。
-
第二天,盛晴起得很晚,在码头上胡乱地转悠。
她不再去旭叔茶庄了,因为就算是做了工,她的工钱也会被王兰拿走。
从这里看海并不美,码头上有船被吊起来维修,有人在卖鱼,海面上还漂着养殖的海带。
空气里味道很腥,海灰突突的,所有人都是一副为生活奔波到死的面孔。
今天仍旧没有盛晴可以做的工作。
她在码头上晃了两圈,遇到养海带的福仔骑车路过。
福仔个子不高,皮肤黝黑,脚上蹬着一双破草鞋,路过盛晴的时候拉紧自行车刹车,一只腿着地,笑眯眯问道:“阿晴,又在找活做?”
盛晴闷闷地点了点头。
福仔邀功一般说:“我晓得一家在招工,工钱不蜚。”
“有多少?”
福仔伸出一根手指,递到盛晴面前晃了晃。
“一天一百?”
福仔:“是一月一万块!”
一万块!
一万块是十年的学费,是几年的餐费,在小小的阿晴眼里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下子跳到福仔的车后座,兴奋道:“快带我去瞧瞧。”
这等好事早就在浅水镇传遍了。
出手如此阔绰的东家引得男女老少都前来试探一翻。
虽然大家知道出钱多的工作会很累,要求也严格。
但是,万一呢?
谁不想这个万一砸在头上,就有一万块钱到手。
盛晴和福仔到的时候,那间大厝门口早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她个子矮,只能看到一群汗津津的后背,着急得直跳起来瞧,但视线范围终究有限。
福仔一把抓住阿晴细细的手腕,凭着力量硬生生往人群里钻:“让一让,让一让。”
他看着矮但力气不小,密不透风的人墙被他挤出一道缝隙来。
-
“少爷,这么多人,你就选一个吧。”
客厅里,一位穿着考究的、模样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对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少年毕恭毕敬地说。
没有回声。
“少爷。”老人又问了一次。
少年终于舍得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懒散地转了转。
“别叫我少爷,一股封建余孽味儿。”他对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下巴一扬,嫌弃道,“一群黑黢黢的乡巴佬,一点美感没有,选什么?”
“阿聿,渔民靠海吃海风吹日晒,哪儿能不黑,你就去挑挑。”
“是啊,”一旁的阿婆也跟着帮腔,“选个陪你看山看水的向导而已,这些人里总有模样可以的。”
什么山什么水没看过啊。
他来这里只是一时兴起度个假而已,没想到家里非要这两位老古董陪着,度假的乐趣立减百分之五十。
“好了好了。”江聿做出一个掏耳朵的东西,示意吵死了,然后松松垮垮地推开门。
夏日的暑气扑面而来,江聿眯了眯眼睛,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人群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白白的小脑袋,与一群黝黑的大汉相比甚是清秀且赏心悦目。
江聿没细看,朝白白的小脑袋扬了扬下巴:“就他喽,白白小小的那个。”
第3章 少爷,你留下我吧
“少爷,人带来了。”
五分钟后,盛晴跟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进客厅。
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房,院落里种着两棵榕树,晴天时阳光穿过落地窗,将树的阴翳洒在地面上。
宽阔的客厅里,江聿松松垮垮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翻一本全英文的杂志,脖颈微微低着,阳光在金色的发梢不断跳跃。
明明是静态的,但仍透露着难以接近的冷感。
当真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盛晴紧张地捏了捏衣角,学着管家的样子鞠躬打招呼:“少……少爷好。”
她不合时宜地想,这位神明少年的排场可真大,什么年代了还得叫他少爷,简直像她看过的台湾偶像剧里的男主。
江聿懒洋洋地将目光从杂志上挪开,在她身上打量一圈。
明明是仰视,但他浅淡的瞳孔里尽是浑不在意。
半晌,轻蔑地哂笑一声,然后转头对管家不容置喙地说:“照叔,换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