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在江聿的怀里舒服地翻个身,露出肚皮来。
“你看到她了吗?”江聿问。
sunny叫了一声。
她长高了很多,身材舒展苗条,五官也长开了,褪去了少女的稚气,隐隐露出明艳的质感来。
只是,她好像不想再认她。
否则,为何要急匆匆就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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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晴几乎是魂不守舍的回到廉租房里。
这间隔断房本来是两室一厅,打了隔断,成了五室一厅,住满了四个房间,其中两间是情侣,六个人用一个卫生间和厨房,客厅根本没有多大的地方。
回来的时候,有一对情侣正在厨房做饭,盛晴直接回到了房间。
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小小的桌子。
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出现江聿那张俊秀的脸庞。
其实,江聿留给了盛晴很多东西。
开学之后,班主任交给盛晴两个笔记本,是高中阶段数学物理的学习思路,以及每个章节的重点。
那是江聿花了两个晚上手写出来的学习思维导图,足以让她打通学习数学物理的江聿把她工作的工资也交给了班主任,班主任每个月按照盛晴的需要给她钱。
包括老鱼头,虽然当时只是进去蹲了几天,没有多大的惩罚。
可是没过上两年,“扫黑除恶”的口号喊到浅水镇,老鱼头是最早进去的那批,盛国江在餐桌上提了这件事,然后讳莫如深地问盛晴,那位曾经来度假的京北的大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
盛晴那时已经读了大学,再也不是那个随便被他们摆布的小姑娘,冷眼瞧着自己的爸爸,反问道:“我怎么知道?”
盛国江还问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
盛晴不再说话。
其实是有联系的。
盛晴和江聿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
在江聿离开浅水镇后,盛晴赌气了半个月,但还是给她发了消息,从那之后他们就保持着发短信的关系。
盛晴会跟他讲讲自己的成绩,江聿偶尔也会分享一下自己科研方面的进步。
有了江聿的笔记本,盛晴在学习上确实很快就有了法门,成绩还算不错,高考成绩不错,加上少数民族的身份加分,考到了现在的学校。
而那时候的江聿拿到了斯坦福交换生名额,出国继续读书了。
他们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渐少了联系的。
盛晴想到曾经在《作文素材》里看过的一句话:我明明可以忍受黑暗,但偏偏见光明。
一瞬间感觉很贴切。
在浅水镇,他们之间的差距明显,但并不具体。
如今读了大学,盛晴身边有很多家庭条件不错的同学,对着几千块一双的鞋子、最新款的手机随时拿在手里的同学,她才明白“阶级”“般配”这类词汇的现实意义。
【姐姐,我今天下午和同学去商场,看到阿福哥哥了。】
手机叮咚一响,盛佳的消息彻底打断盛晴的回忆。
盛佳现在在读高中,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悲剧在盛佳身上重演,盛晴让她住在学校里——住宿费这些年根本没涨过。
她会按时给盛佳打钱。
经历过口袋里没有一分钱,不敢在周末和同学去商场吃一碗面的尴尬少女时期,盛晴不想妹妹也重蹈覆辙。
【福仔在忙什么?】盛晴问。
她一年最多在过年时回家一次,仔细算来,已经很多年没和福仔见过面。
盛佳回复道:【阿福哥哥穿了西装,帅气了不少,听阿爸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故意是要娶老婆了吧?】
过了会儿,又补充一句:【他还给我和同学买了一杯奶茶,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盛晴一时间有些感慨,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地输入,又按了删除。
如今的她如愿以偿的离开了浅水镇,在大城市里读着很好的大学,是盛国江在村子里吹嘘的资本,哪怕最后还要补充一句:可惜不是儿子。
但她明白自己身上仍然是浅水镇带出来的鱼腥气,那些气息是腌进骨头缝里,很难洗干净的。
和她一路长大的朋友没有离开浅水镇的。
福仔的生意不错,按照老家的思想,现在这个年纪可以结婚了;盛晴少女时期最好的朋友阿敏,虽然有哥哥供她读大学。
但是她的成绩很一般,在闵州读了一个大专,还没毕业就怀孕,然后光速地休学生孩子。
生了个女孩,丈夫是不在意的,但是公婆很在乎,逼着两人追二胎,现在她还在休学,丈夫也是大专毕业工作不赚几个钱。
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只有盛晴一个人,脱离了那些封建观念施加在身上的枷锁,然后在大城市里当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