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晴继续说:“不过我摸到了床头的烟灰缸,砸在他的脑袋上,然后跑了出去。”
“你们别墅区可真大啊,大得我找不到方向,也根本没有出租车,我不知道往哪儿跑,但我根本不敢回头,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江聿猝不及防就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浅水镇那片沙滩,盛晴被那群小混混追得满沙滩乱跑。
后来这次情况,不比上次好多少,她的无助也不会比上次少。
江聿不仅愧疚,心疼,更痛恨当时的自己没有在盛晴身边。
包括被方训纠缠这件事,他都不知道。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江聿开口询问,声音沙哑。
盛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足以诛心的笑:“不想麻烦你嘛。”
“我妈妈虽然死的早,但她也教过我,不能随便麻烦别人。”
别人。
江聿苦涩地勾勾了勾嘴角。
这姑娘可真是,很会刀人。
意识到江聿此时的情绪并不比自己好多少,盛晴又换上轻松自然地微笑,用无辜无害的眼神看着他:“所以,江大少爷也想吗?”
江聿今天晚上已经被盛晴的反复无常伤害得千疮百孔了,但仍旧露出一个笑容来,有几分宠溺地对盛晴说:“别再闹了。”
嗯,此时江聿的内心,大概她比较重要。
虽然是她靠扒开血淋淋的伤口换来的重要,盛晴满足地笑了笑,语气轻松道:“那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小口吃饭,本来我就不优雅嘛。”
江聿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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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晴翻篇翻得很快。
回去的路上都没有再提今天的不愉快,手里捧着玫瑰花,一朵一朵地数着。
江聿偏头看她:“是九十九朵。”
盛晴小动作被发现,吐了吐舌头,“这么多,多浪费钱呀。”
江聿:“没有很贵。”
然后两人又聊了一些江聿在纽约的事情,盛晴也说了说最近做实验的不愉快,气氛貌似很不错。
路过超市,两人下去买菜,江聿拎着,两人一起上楼。
盛晴说:“今天浪费了好多时间,我给你做饭吧。”
江聿还是感觉盛晴有些奇怪,但仍旧无法放弃她语气里的美好,点了点头:“好啊。”
“我帮忙洗菜刷碗。”
盛晴努了努嘴:“你每次洗完都用洗碗机。”
江聿:“洗碗机不洗完为什么要叫洗碗机?”
盛晴说:“咱们就两个人,还要用那么多洗碗粉,多浪费。”
因为物质基础的不同,两人在物质消费上永远存在一些隔阂。
盛晴似乎就是那么一说,但江聿敏锐地感知到现在的盛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正想着如何说话,盛晴又轻轻开口:“做一份可乐鸡翅,明天还能带午饭,炒个土豆丝,再烩羊肉,”她走会客厅,把玫瑰花拿过来,“再做个玫瑰花酱吧?”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却被做成玫瑰花酱。
江聿额角青筋直跳,对这样气氛隐忍了一晚上的好脾气是半点也无。
盛晴没等他回答,已经操起剪刀去剪玫瑰花,鲜红妖艳的花骨朵掉了下来,在盆里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她动很快,手起刀落。
咔哒咔哒的声音密集响起。
“够了。”江聿按下她的手,胸膛在起伏着,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稳正常,“盛晴,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提,不用搞迂回战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语道破两人之间的本质。
盛晴摇了摇头,“你挺好的。”
只不过第一个爱的不是我,最爱的可能也不是我。
那天她太兴奋,还以为喜欢就是天大的事情,她问江聿为什么喜欢她,江聿只敷衍的回答自己有病。
而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呢?
是没有答案。
可喜欢没有理由,又拿什么坚持到最后。
江聿讨厌盛晴这副温和无害又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的样子,人也气急,整个人有些狠厉,抬手扼住盛晴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只是不满意?”
盛晴没出声,就用那双好看的、有些哀怨的眼睛看他。
江聿被看的心烦意乱,“永远比不上那个混球是吗?”
混球啊。
盛晴的思绪一瞬间拉回六年前那个海边小镇,夏天的风总是带着咸湿的气味,小小的盛晴和年少的江聿终日厮混。
那个地方太闭塞,外面的纷纷扰扰都传不过来。
他们之间只有彼此,或许能成为唯一。
那是盛晴的魔鬼窟,此时又是她千金不换的桃花源。
她忍了一个晚上,终于哭了,清澈的眼泪一点点从眼角滑落,“是啊,谁也比不上他。”
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