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确诊癌症的那段日子,几乎是靳予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他每天都在绝望和希望,伪装和分裂中度过。
在盛晚面前,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对劲儿,就怕敏锐的女孩儿会发现端倪。
可病是不能拖的,越晚一天,或许他最佳的治疗时机就会错过一天。
靳予那段时间有努力在好好吃饭,但还是不知不觉的瘦了十斤。
最后,他选择了一条最破釜沉舟的方式。
他去找了乔学真,拜托她陪自己演戏。
原因是他所谓的‘腻了’盛晚,想找个借口和她分手。
结局当然是顺利的。
盛晚是个无比骄傲又倔强的女孩儿,他绝不会允许一个‘出轨’的男人在自己身边多留一天。
看见她眼睛里实打实的厌恶和情绪破碎,靳予知道他自己成功了——他成功让盛晚在恋爱最甜蜜的时候遭受了最强烈的打击,从此后可能会对男人这个东西失去信心。
这样,靳予也为自己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留下一条后路。
如果他有幸能治疗成功,和正常人恢复的没什么大碍,他还有希望回来找盛晚。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与此同时也失败的彻彻底底。
因为靳予没有想到,这世界上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同样毫无保留的爱着盛晚,比他还爱,还呵护包容。
这样的爱,早就让女孩儿从身心都已经倒戈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靳予一直都是在庸人自扰,在自顾自的陷入痛苦之中的。
所以他本来就孱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又一次的进了医院。
盛晚闹钟那股子‘嗡嗡’的痛劲儿稍微缓解,便抬头重新看着靳予。
女孩儿的目光有些空洞,直直的发愣。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如陆奕宁所说,是个没心没肺,只会接受别人的宠爱却从来不懂分担另一半痛苦的人。
实际上,靳予‘出轨’前的异常她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答案是否定的。
其实在那段时间,盛晚就已经感觉到了靳予的不对劲儿,毕竟正处在热恋期的情侣,一丁点的不同都能被感知到的。
更何况,她有专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靳予一向是个耐心且温柔的性子。
但那段时间,他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焦躁。
譬如再聊到他毕业后的工作选择时,面对国外更有前途的offer和国内中规中矩的offer,她只是说了一句不介意靳予去国外工作,他就非常激动的样子。
“你知道去国外要去几年么?你能跟我一起去?”男生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他,眼眶控制不住的有些红:“至少要四五年才能达成所谓的‘镀金’,你舍得跟我分开这么久?”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呀。”盛晚有些懵,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我当然不舍得和你分开了。”
只是,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前途而已。
少女无辜的样子让靳予的理智重新回笼。
“对不起。”他蹲在盛晚面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晚晚,我又发火了,真对不起,我最近一直很焦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段时间,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火然后又来和她道歉。
几次下来,盛晚其实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但那个时候因为喜欢,所以她总是有同理心的。
“没关系啊,我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会心情不好的。”她弯起眼睛,俏皮的安慰道:“我就当你们男人也会来大姨妈就好了!”
靳予唇角微抬,勉强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是盛晚在那个时候,从来没有发现男生的勉强伪装。
他哪里是简单的情绪不好,只是病痛产生的激素在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控制不住的焦虑罢了。
而靳予口中的出国四五年,也不是所谓的去镀金。
而是如果他选择去国外进行更好的治疗方式,也许是要四五年的过程的。
从手术到康复,疗养,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来厮磨着对抗癌症这可怕的东西。
后来,他们因为乔学真的‘介入’和靳予的‘出轨’分开后,他果然出了国。
盛晚收到程鸢给她的消息时,还嗤笑一声心想他果然去国外‘镀金’了。
当初还因为自己的一个建议发了那么大的火,口口声声的说不想分开。
看来乔学真这个第三者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所以男人出轨,真的是只图一瞬间的刺激么?
荒诞又不负责任。
只是现在所有的真相摆在眼前,盛晚才知晓荒诞的原来是自己。
她怔怔的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男人,泛红的眼眶一眨,一滴晶莹的泪就落在了放在床上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