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松开我。”她声音恢复平静,门外的人犹豫了几秒,缓缓松开手。
纪沅星赶紧揉了揉自己手腕,头也没回,自顾自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客厅中央,她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疑惑地看他一眼。
“箱子碍事?”
沈惟的动作滞住几秒,看了看挡在门口的箱子,才反应过来,她是让他进去的意思。
他垂着头,没抬眼看她。不过就算不看,他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或者说她所有的喜乐嗔怒,他都清晰得历历在目。
“说吧,什么事。尽量长话短说,我有点困了。”
不请自来,算不上什么正经客人,纪沅星就没跟他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岛台边喝了两口。
沈惟也不在乎,沉静地踱步到她身边,“纪伯母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
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纪沅星手指一颤,杯子差点没拿稳。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拖鞋,“哦,你看过了?哪里有问题吗?”
他要是真敢说哪里有问题,这杯水她就倒在他头上!
沈惟被噎了一下,再开口却是反问她一个无关的问题,“纪沅星,是不是只要能给纪氏,能给你带来利益,什么事你都会同意?”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纪沅星琢磨了一下,摇头,“违法乱纪,出卖人格的事我不干。”
“除了这些呢?”他追问。
除了这些...
纪沅星诚实地点头,“会。”
沈惟沉默了。
纪沅星继续垂眸,有点明白他今晚是来做什么的了。
说白了,还是兴师问罪,难道他非要让她把话说透,说清楚?把她整个人的自私品性剖开?说出那句“如果你是穷学生,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名句,他才能死心?
耽误时间。
就在纪沅星决心先出手毁掉这出深夜苦情剧时,沈惟终于又开口了。
“包括,我们的婚姻?”
他的声音没什么语调,估计是已经快死心了。
她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对。包括我们的婚姻。”
沈惟脸色蓦地发白,似是缓了很久,才声音微颤地说,“好。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做,才能一直都对你有价值?”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纪沅星的心情犹如坐上过山车一般刺激。
她本以为他会继续问些,她有没有爱过他之类的话。
她甚至都想好说“爱过”了。
结果,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她无所是从了。
良久,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沈惟,你人生的价值不该以我的意愿为标准。”
“每个人的人生价值都是属于自己的。你没必要为了我——”
“我知道。”沈惟冷冷地打断她,向前一步,“除了这些道理,你没有别的话说了吗?”
冷冽的气息瞬间逼近,纪沅星原本就是靠着岛台,此时避无可避,只能被迫仰起头看他。
最近几次,他好像都是穿着深色衣服来找她,这些衣服把他衬得成熟又清冷,让人不可接近,与他从前阳光的少年模样相差甚远。
尤其是,以前他说的话,从来没有这样咄咄逼人过。
纪沅星本能地意识到,事情脱离了控制,她开始局促不安,眼神躲闪,开始支支吾吾,语不成调。
“你,你还太小,有些,有些事——”
“够了。”沈惟不堪忍耐,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注视着自己,然后深深地望进那双漂亮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纪沅星,别用那些大道理敷衍我的喜欢。”
“我不想听敷衍。我只想知道,怎么能让你喜欢我,或者,离不开我。”
纪沅星的眼睛慢慢睁大,嘴皮动了动,然后惊奇地发现,她此时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没落入过如此窘迫的境地。
安静许久,倒是沈惟先开了口,“你要我怎么做?继承公司,然后呢,全交给你,还是代为持股。”
他的语气平静又温和,仿佛在说的是很无关紧要的小事。
纪沅星感到头痛了,双手抵住他越靠越近的身躯,了断地问,“沈惟,你说这么多,是不是不想离婚?”
而沈惟今晚也异常直白,回答得简单明了。
“是。”
她头更痛了。
“哦,那不好意思。我听我妈的。”她装作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睛,一副‘你找错了人了’的样子。
沈惟瞪她一眼,心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纪沅星,如果我得不到答案,今晚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