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她又转回头,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声控灯熄灭。
齐修韵的手在暗处攥紧。
急促的呼吸声分外清晰,纪沅星没看他,却也知道他在努力平复情绪。
其实,他的反应,她也没多意外。
齐修韵大学时候就不是个甘心认命的人,尤其是在那个年纪,心有热血,盲目地认为自己能对抗所有不公。
与他相比,她就像个油滑的入世者。
纪沅星记得,自己当年几乎没有思考,就做了最有利的选择。
她甚至理性到没有告诉他真相,而是干脆地提了分手。
至于齐修韵会不会怨她这件事,她完全没有考虑过。既然分开已成定局,再考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的事,她是懒得费心的。
“纪沅星,”沉默良久,齐修韵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点点颤抖,“你有时候,理智得不像一个女人。”
纪沅星哂笑一声,“齐修韵,什么时候理智成为你们男人的专利了?”
“我不过是放弃了感情,选择了对你、对我都好的最优解。”
“如果再来一次呢?”齐修韵握紧拳头,心底冒出一股不甘。
“再来一次,也不会有改变。”
纪沅星回答地毫不犹豫。
齐修韵看着她,眼底各种情绪闪过,最后那抹炙热一点点凉透。
他陡然觉得荒诞,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怀念”感到荒诞。
他执着那么久的人,其实在很早以前,就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他。
而过去那么久的事,如今旧事重提,纪沅星也胸口发闷。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齐修韵对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那我们三年的感情,对你来说算什么?”
她没有说话。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纪沅星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说道:“齐修韵,我这辈子会有很多三年。”
“我不能感情用事去做一个错误的决定。更何况这个错误的后果是让纪氏去承担。”
“我也不想用自己的一生为你丢失的前途负责。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会变成最无用的东西。”
“如果是沈惟呢?”齐修韵站起来,情绪激动,指尖不停地颤抖,“如果有一天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也会放弃他吗?”
纪沅星抬眸,脑海里闪过一瞬空白。
思索片刻,她沉声道:“我不确定,我应该会处理得比以前更好。但如果实在不行,就算再喜欢,我也不愿意成为被动的一方。”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未来要承担什么责任,纪氏继承人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改不了的。
如果有一天沈惟要在她和前途之间做选择,她还是会率先放弃这段感情。无论走到什么境地,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握主动权。
这辈子,只有她纪沅星选别人的份,谁都不能把她当作选项。
“喜欢?”齐修韵摇摇头,讥讽地冷笑两声,“你把这叫喜欢?”
他闭上眼睛,手撑着栏杆,睫毛沾染湿润,“纪沅星,你没有心的。”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你不配说这两个字。”
纪沅星没有否认。
她挺直脊背,仰着头,踩着高跟鞋,不带任何留恋地一步步走远。
这一刻,齐修韵彻底清醒,她才不会顾虑沈惟知道真相是什么反应,她根本不怕错过任何人。
爱上她这种人,若是结局不能完满,就只会像他一样,停在原地扼守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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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如心醒来的时候,天已经破晓,点点霞光洒进来,萦绕在沙发上熟睡的纪沅星身上。
她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背上青紫的针孔印记,哪怕是见过再多风风雨雨的人,在此时也不由得感到脆弱。
只是这种脆弱,很快就被陶如心调整好。
她缓慢地爬起来,想从抽屉里拿东西出来。
抽屉的滚轴很涩,她方一打开,就传出一声金属划碰的刺耳声。
纪沅星敏锐地睁开眼睛。
“陶妈妈?你醒了?”她揉揉眼睛,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身体先一步走到病床前。
“我叫值班医生来。”
“等下,沅星。”陶如心拉住她,安抚地朝她笑笑,“我没事。你先坐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纪沅星不明所以,只好听她的话乖乖坐下。她说是好消息,可她却没来由地忐忑。
陶如心拿出一个信封,慢慢摊开。
纪沅星垂眸看着,这个信封很眼熟。她收到过,却没有看内容,当晚就转交给沈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