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推了一把沈惟,后者还不太乐意,咬住她的唇瓣,含糊地嘟囔一句,“别理他。”
别理。她也不想理,可这快半拍的铃声是她专门为陶如心设置的。
“可能是公司急事,我先接一下。”
纪沅星态度坚持,扭过头不给亲,沈惟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一双狗狗眼哀怨地看着她。
她伸手摸摸他的头,握紧手机走进卧室接通电话。
十分钟后,她走出来,已是换好衣服正要出门的装扮。
“你要出去?”
“嗯,公司有急事。”
纪沅星低头穿鞋,避开他的目光。
现在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直视他的眼睛编借口了,或许今天就该跟陶如心说说沈惟的事,这样瞒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而且,她和沈惟的关系也不是最初的名义夫妻了。
纪沅星觉着,他们俩其实还是能过下去的。至于之前定的三年期限,也就该不作数了。
只是现下,该瞒还得瞒。
好在,沈惟很好哄,她捧着他的脸亲了两下,他就放弃了送她的想法,乖乖听话在家里等她。
开车出门的时候,纪沅星知道他就在楼上看着,可她心虚到不敢回头。
她暗想,等见过陶如心,回来就跟他说清楚。
最多,就再等一晚。今晚过后,她就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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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的时候,陶如心的情况已经稳定,正在输液。
纪沅星轻轻地坐到病床边的凳子上,不想惊扰她熟睡,目光悄悄地落在她黑发中的几根银丝上。
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月,床上的人却瘦了不少,尽管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眼角疲态。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神采奕奕,温柔得体的模样,说是三十多岁都会有人信。
短短时间内,病痛就将人消磨得换了个模样。
可见生老病死,对每个人都公平。
纪沅星静静地看着药水一滴滴落下,它如同计算时间的沙漏,在某一刻她甚至会期盼着药水永远都滴不完,仿佛这样人就能一直活着。
等几瓶药水打完,天已经黑了,因为药物原因,陶如心还没醒来。
医生说今晚病人家属最好留夜观察,纪沅星想着自己留下来最方便,就给沈惟发了个消息说她今晚不回去了,要回纪沛兰那里。
发完消息,她透过医院的23层落地窗远远地看向江边。
江面上几艘邮轮闪着光,几幢房子坐落在延伸出的那一小块陆地上,是整个城市最珍贵也最孤独的地方。
掌心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纪沅星握着手机有些心绪不宁,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样的回复。
如果沈惟说要来陪她,那她就要用另一个谎话去圆;可她更不想看到的是他乖乖地说“好”。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因为无条件的信任而动容。
在过去二十年里,纪沅星从没有允许过自己像今夜一般陷入两难。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的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远处的声控灯黑着,等她走过去,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
她想先去买一点粥,等陶如心醒来可以暖暖胃。
“沅星?”
纪沅星低着头走神,电梯打开,一声呼唤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抬眸看去,忍不住诧异道:“齐修韵?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他也很想问,不过在医院这种场合,又有什么好问呢。
齐修韵把手里提着的粥在她眼前晃了晃,露出一抹苦笑道:“爷爷生病了。”
“齐爷爷?”纪沅星不由得问出口。
说起来,她们家和齐家也算熟识,只是齐老爷子生病这事,她们竟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不过也正常,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死亡总被赋予太昂贵的价格,而这些远远比悲伤和遗憾更有价值。
“嗯,爷爷年纪大了。”齐修韵知道两家的关系,纪沅星小时候也会去齐家玩,齐爷爷对她很好。
所以她此刻的沉默,他默认为难过。
“那你为什么在医院?”齐修韵走出电梯,眼中闪过一瞬恍然,“是纪伯母?我去看——”
“不是。”纪沅星及时打断他,淡定地从他身边走过,摁下一层的按钮。
“我先走了。”
“等一下。”齐修韵伸手拦住电梯,侧身挤进去。
纪沅星疑惑地看他一眼,似是在问,你有事吗?
齐修韵明了她的意思,自嘲地扯扯嘴角,“我看你没拿包,大概不是要走。如果是要去买东西,我刚买完,知道哪里有卖热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