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梁宴卧室里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
阮听雾侧头看他,轻声问:“梁宴哥哥是我开电视吵醒你了吗?”
“不是,”梁宴仰头靠在沙发上,声音听着有点泛哑,“哥哥有点睡不着。”
他偏头看了眼她。
眼前的女孩子头发还没干,碎发落到明净乌沉的眼睫旁。
她穿着他新买的衬衫,宽松,领口扣子没扣,露出白皙的锁骨,下摆长到盖到大腿处。
裤子也是新买的居家裤,白色的。
她穿着有点大,一点也不合身。
他随手将毛毯盖到她身上:“五五,盖一下,晚上冷。”
“好。”女孩子迟疑了一秒,接了过去。
梁宴笑了声:“五五,不脏的。”
说完,他补充:“待会你睡的床单和被子也都是洗过的。”女孩子哦了声。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看起电视。
电视声音不大。
一小会后,女孩子的声音盖过了电视声。
“梁宴哥哥,你以后不用和我说什么脏不脏了,我觉得你的东西都不脏。”
他滚了下喉咙,看见她转过头来。
声音有点轻,却很有分量:“就算真脏,我也觉得干净。”
紧接着,她朝他凑过来一点:“梁宴哥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和我说不脏吗?”
她眼睛极亮,瞳孔里晃进电视的微光。
两人距离拉得很近。
梁宴撇开视线:“没什么,哥哥就随口一提,你们女孩子都爱干净。”
“那哥哥以后别提了,”她声音纯粹温和,“我觉得哥哥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干净最好的。”
梁宴嗯了声:“程砚是不是和你说过了,哥哥的父亲上个月去世了。”
阮听雾心脏被人轻攥了把,他声音随意,语调漫不经心的。
她停顿了下:“我表哥是和我说过。”
“你还记得之前那事么。几年前带你买虾丸那次。”
阮听雾声音低落了些:“记得。”
“哥哥那次和一个人起了冲突。那个人是哥哥的弟弟。他和哥哥父亲,在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和哥哥说过,”梁宴平静道:“哥哥是世界上最烂的人。”
梁宴平时都倨傲,像永不坠的天之骄子。阮听雾从没见过他这样,所以现在的梁宴带给她的反差特别大,也让她觉得心脏钻心地疼。
他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弟弟和父亲。
阮听雾离梁宴近一点,轻轻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梁宴哥哥,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过了半分钟。
梁宴说:“信我们五五。”
“好,”阮听雾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哥哥。”她双手轻轻扶着他肩膀,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没加哥哥的后缀。
电视机里的背景音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两人静静的呼吸声相互交错。
客厅里的灯灭了一半。
鼻尖涌着那股永存的烈橘气。
阮听雾弯起眼。
“我觉得梁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时间在这一秒静止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
梁宴在沙发上仰着脖颈低笑了声。
“知道了。”
阮听雾忽然发觉她现在离梁宴未免太近,于是松开他肩膀,重新坐回之前的位置。
过几分钟,她用余光扫了眼梁宴。
他脑袋依旧还是抵着沙发,脖颈仰着。
阮听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现在也好想去牵牵他的手,或者抱一抱他。无关风月,就只是单纯地把他当作亲哥哥一样,去好好地安慰安慰他。
他爸爸和弟弟凭什么那样说他呢,梁宴可是她喜欢了一整个青春期的人。
哪怕现在她已经放弃对他的喜欢,但她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欺负他。
他这样的人,就该永远意气风发。
默了默,她低头拿出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几分钟怎么样安慰人比较好。
却没想到梁宴忽而朝她凑近了过来。
“五五。”
“嗯?”阮听雾怕他看见自己手机上的搜索,赶紧把手机藏了起来。
梁宴看见她藏手机的动作,笑了笑:“你在手机上和别人说哥哥坏话呢,这么害怕我看见。”
阮听雾:“没有,”她摇摇头:“我就是有点后悔——”
后悔之前不知道他这些事,没早些安慰他。让他知道,他的确是最好最好的人。
“哦,”梁宴问,“后悔今晚没给联系方式给那男生?”
阮听雾凝怔几秒:“哥哥你怎么忽然说这个了。”
梁宴懒散扯个笑:“哥哥就觉着那男生也不错。”
阮听雾有点生气他这种态度,闷闷道:“是挺后悔的,那时候哥哥在场,我想给都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