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戌懿撇过脸,郁闷地说:“没生气,在后悔。”
“后悔把酒给我喝了?”
“后悔今天又做了件后悔的事。”
他像是绕口令般说了这句话,林叁七半天没绕过来,索性不想这么多,哄小孩的语气,说:“别不开心啦,我给你做好喝的酒。”
她想了想,先洗了颗柠檬,一半切成片,放进空玻璃罐,又从冰箱里拿出樱桃果酱,挖了一大半倒进去,然后是冰块、雪碧。又走到酒柜边,手指点点当当,选了一瓶威士忌。
最后,手抓着两根筷子,像女巫搅毒药一样,抱在怀里疯狂地使劲搅拌。
冰块、柠檬、樱桃果酱、雪碧、威士忌,毫不相关的几样东西,混在一起,变成奇怪的红色液体。
她献宝一样把玻璃罐塞到陈戌懿怀里,豪迈道:“喝!”
陈戌懿即使有些醉了,但对生命安全仍保留一丝理智,迟疑地问:“喝了……会死吗?”
“啧,”林叁七瞪他一眼,豪迈请客变成威胁命令,“你喝不喝?”
仿佛他不喝,下一秒她就要灌给他喝。
“……我喝。”
不敢反抗女巫的命令,陈戌懿抱着试毒的心态,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眼睛一亮。
竟然还不错!
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赶紧也给我试一下。”林叁七迫不及待倒了一杯,新的一轮灌酒又开始。
两人从站着喝,到坐着喝,最后就差躺着喝。最后肩并肩挨着,瘫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冰箱门,一会儿一个酒嗝。
也不记得是谁关了灯,又是谁打开了冰箱上层冷藏室的门。
冷藏室的灯光,昏暗地落在他们俩身上。
“林叁七。”
“嗯?”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陈戌懿打着酒嗝,断断续续问出这句话。
“嗯……让我想想,”林叁七打着酒嗝想了一会儿,在第五个嗝的时候,说,“你把嘉巳哥哥的鞋子扔进游泳池,不让我和他出去玩。”
她说的是很早之前的事,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是多久之前。
真奇怪,明明过了那么久,却还印象深刻。
她记得,陈戌懿也记得,“那你也把我的鞋带绑起来,害我摔跤。”
还差点把牙给摔了。
“活该,”林叁七靠着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笑,“谁让你先惹我。”
“是你先惹我,”陈戌懿细数她的罪过,“明明说好要坐我的自行车,还一直催我赶紧学会,等我学会了,你倒好,忘得一干二净。”
“是吗?有这回事吗?”林叁七一点没印象,又傻笑着道歉,“我忘记了,对不起哦。”
醉鬼的道歉,比呕吐还容易。
陈戌懿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让步,“唉,原谅你了。”
林叁七还在傻笑,甚至真诚地夸赞他,“哇,你好大度哦。”
陈戌懿被夸得也笑起来,“我和朱莉一样大度。”
或许是骨传导,让声音更好听,或许是其它原因,他的笑声传到她耳朵里,有点痒痒的。
林叁七换了个姿势,从他的肩上滑下去,枕在他腿上,继续傻笑,“那我和朱莉一样漂亮。”
“你不是朱莉,”陈戌懿把屈着的腿放平,更方便让她躺,一边纠正,“你是布莱斯。”
林叁七不笑了,不满意地皱起眉,问:“为什么我是布莱斯?”
“因为已经有一个朱莉。”
“啊?我不要,我不要当布莱斯。”
“你就是布莱斯。”
“为什么啊,为什么?”
两人毫无逻辑地又开始拌嘴,像是在玩过家家游戏前,争抢角色的小孩。
在林叁七问了十几个为什么后,陈戌懿终于不再重复那句“你是布莱斯”。
因为问问题的人,睡着了。
她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呼吸很轻,从未有过的乖巧温顺。微弱的冷色灯光,落在她脸上,长年不见日光的皮肤像白得透明。
她很漂亮,却有一双漠然的眼睛,仿佛漠视着一切,此刻闭上,才终于感觉离她没有那么遥远。
在静寂的夜里,少年低着头,手指抚摸她柔顺的头发,阖上的眼睛,像诉说秘密,声音很轻地,悄悄回答。
“因为你是被喜欢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我不记得
清晨的太阳, 比醉酒的人醒得早。
陈嘉巳总是家里起得最早的那个,习惯下楼煮杯黑咖啡,看到厨房里的景象, 平日再淡定, 也不由多惊讶了几秒。
一片狼藉, 用在这里,都算十分收敛的形容。
料理台上到处都洒着不明红色液体, 从气味上看, 可能是酒, 又像柠檬汽水。
樱桃果酱,勺子, 筷子,酒杯, 乱七八糟地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