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38)

当真如哭娘的人戏里唱的一样,一对燃烛三只香,两手空空见阎王。

一辈子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十几万,一场死后体面的风光丧葬花的一干二净。宴席上没人伤感,撑着个笑脸迎人,互相敬酒寒暄一番热情过后,装作无意间透露自个小日子的风生水起。

再怎么难过,也不能在亲戚朋友面前丢面,硬撑着头皮也得大言不惭地吹嘘兜里钞票好挣。

夏雨闷的人躁。

我辈分高坐的离大堂近些,也离那些喧闹的人远些。一身油腻的中年男人托了个盆子,半蹲我面前,笑起来看不见眯缝的眼,满脸的褶子泛着油光。

他没心没肺地笑说:「祖公,白带拿条,系腰绑头都行,全当披麻戴孝。」

他叫我一声祖公,却忘了按辈分我是他阿娘的祖公,教我为祖孙女戴孝,可笑至极。

我虽在众家辈分极高,却从没想过拿这辈分压人一头。年代过了,辈分这套论不管用。

心里暗忖男人的虚伪,我面无表情的从一旁五侄孙手里拿了抽过尸的白条系在膀上,中年男人自讨没趣,尬笑着站起同一伙人有说有笑的离开。我无法忍受,寻了个借口早早的离了席,进了大堂,给老婆子再点了烛上了香,道声对不住。

扶着出白的木墙,木梯吱呀响,我凭着孩儿时的记事踏着年久失修的木路去了二楼,那个我只敢远远的看着哥探头探脑的走进走出而从不敢踏足的阴森之地。

一片阴影模糊之中,我捕捉到一个倍感熟悉却该是第一回 见的身影。

他置身于阴影里,也瞧见了我。

我未多在意,却忍不住多看几眼,直到他遁入房间里,我滞留片刻不见动静,转身下楼。

是了,那是哥的养子。

从前在照片里见过,外表俊俏、品学皆优,俘获人家小姑娘感情的混小子。

是我陈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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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人篇

陈家人这篇,语言较通俗接地气,混杂吴方言,语言不准确性很高。

一切涉及习俗皆以作者家乡本地的习俗为主。

高亮:不封建不迷信,反对大操大办铺张浪费。

第25章 25.四辈子(2)

4.

我站在窗边,看雨中不远处的一株开的正好的水栀,灰蒙里白得异常。雨丝斜斜入眼洒在镜片上,我眼前一片迷蒙模糊朦胧间瞧见窗外有个人影走近,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个人影分外眼熟。

我扯住袖口拭去镜片上遮眼的雨滴,总算看的清了些。

这人却也不撑把伞,在秋寒的天里冒雨就这么慢走着,在旁人眼里定全然是个怪胎。步子也不急倒是缓的很,两只脚轮替的徐徐地一步步向前挪,像在丈量那块已被雨打的泥泞小路。

待他走近些,我认出他来。可不就是徐家老屋二层见我就跟见鬼似的撒腿跑的混小子嘛。

原本葬礼草草完事后,大半夜我戏演完了准备归家想着这小子许是孤身一人回国的,哥的养子自小外地长大,通常待在北方极少回南边,头一回来这山沟沟里,铁定人生地不熟,不如顺道把他带回去先安置一晚上。

哪知道一转头,人寻不着了。三三两两问了几个还说的上话的人,都说没见着过。

我不慌不忙,自个回了山腰的屋子。混小子学有所成,十几岁国外留学交流,满世界乱飞独立的早,实在出了什么状况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哥也应当,给了他我的号码。

老徐家的葬礼,他一人来实在古怪,我放心不下打了通电话给哥,先瞒下他来徐家葬礼的事,问问混小子近日的情况。

哥说,混小子两年前学成回国又背着他和嫂子去申请国外交流,现在正值讨研期间,还没回来。哥问我怎么忽然问起他,我想着他或许有合理的原因,暂时不能揭那孩子的底,打哈哈的糊弄过去。

我等了一个夏天,他没来。深秋叶凋的时候,他出现在山腰我家院子里。

又是一个人。

深秋的山腰升起的云,我眼瞅落雨去外头赶忙把衣裳收进来,不经意透窗看,极少有人光临的花草院子里来了位新客。

半途中,他转眼瞥了一眼开得正好的丹桂,盎然生机映入他眼恍若死寂。我开门站在门槛内,知道送把伞于事无补。等他走近站在我面前时,衣裤全被细雨淋透。

混小子生的好看,不怪满脑情爱的不懂事小姑娘动心。偏皮肤太白,在房里也戴着不防水的连衣帽,老像根死木头似的杵在那儿,阴森死气得不像是现世人。

他瞅了一眼我因开门被潲进屋里的雨水沾湿显深色的白袖口,操着一口江南吴地的土话,他说了一句:「袖头烂了。」说完暗沉的眸子似是沉下汪洋,晦明难的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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