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35)

我累了,一心好好歇息,不怪他们不明不白的夺去我的命。

如果,真的能够就此简单痛快地失掉这条命的话。

芷兰别过脸去,阖眸深吸口气,豁地抽出紫沙剑,喷涌鲜血飞溅,肌理沾到些许,炙热的灼烫。

分明想一睡不醒,偏拼命撑起灌铅沉重的眼睑,我吃力地抬起手臂揽过她。

「没事的。」我尽量张合沾血的唇,笑着说着血涌着。

怔愣的芷兰侧脸贴在我心口血流处,我颤手轻抚她清瘦的背脊,如我当初抱她在怀里哄她莫要哭泣,如我那时立下誓言为她寻到那人。

「没事的。」

她不做挣扎地靠在我的胸前,沾上满脸的血,或许眼里奔出决堤的泪。

人生各自有命,世事艰难,成千上万的踌躇不前,反倒一事无成,荡荡无味。

祈愿阴冥的鬼神予片刻光景,莫着急锁我下阴曹地府,宽限无需多,一点就好。

我知,白衣仙于一旁静静目睹一切,无动于衷。

和风轻絮,月流撩人,皎皎无纤色,记不起十指相握重许海誓山盟,不曾想如今的轻辜。

若了解一生,不也摆脱了一身缠疾,用不着日日喝苦药,苦遵百般禁忌。

潇洒肆意的活上一回,怎就如此之难。

28.

雨停风不动,遥遥山寺昼晚黄昏,僧侣诵读经文,青烟直上。

重伤昏厥的男子被白衣仙救走,郎中无力自保仍使出浑身解数,暂保住男子岌岌可危的命。

影子自认不如白衣仙,与白衣仙歇战,因不敌倒于白衣仙长剑下,屏息疗伤终觅得逃离之机。

影子遁出宁山,再无踪迹。

逃出百里之外的芷兰重伤坠地,芷兰运行周天勉强站起,步履蹒跚地朝林间小亭去。

她与挽兰约好了,事成之后,于林间小亭见面。

参天大树迎客,芷兰明知强学禁术突破禁制修为耗损阳寿,纵使此趟再不得回宁山,即便命不久矣仍执拗地做。

阖眼前,她要再亲眼看挽兰一眼。

山峰重叠薄雾似纱,镌刻心上的身影侧身回眸,映红薄唇轻轻吐出二字。

芷兰。

芷兰想应她,却发不出声,恐惧死亡的战栗因她一句细语放下心中的胆颤。

如果能一直相互利用,也挺好。

生怕哪一日,废物无用的她失去利用价值。

挣扎着于满身泥泞中起身,血淌如雨注,周身空气骤然一窒,全身上下像被缚仙紧紧束缚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芷兰满目绝望地瞪大眼,看挽兰止步不前,眉眼尽是陌生疏离,面平而淡然的道:「你死有余辜。」

刹那流转,耳畔远幽传来她有生以来听过最为阴冷无情的一句话。芷兰不明白,她怎的就死有余辜了。

遥记大雪日,细白降世纷纷叠沉,枯树枝头她挖身侧一摊积雪,揉搓捏做一小巧人儿,双手冻的通红发烫,挽兰笑接她手中小人,递她一个焚香暖炉。

那些无话不谈,惺惺相惜的时日,恍若隔世。

芷兰怀揣着愤恨与不甘咬碎银牙,眼眶中打旋的泪雾凝结滑落面庞。

下刻,四周虚空犹若活物般吞噬挤压,芷兰不可置信地盯着挽兰决绝的背过身,似不愿看她罪孽深重的模样,肮脏了她的眼。

扭曲撕裂的虚空之中,一息间,芷兰原本站立之处余下一片暗血残渣。

远在百里之外的影子,右手轻举,做出一个抓握的姿势,一丝血意在眸底蔓延开来。

她受人蛊惑毁局,影子留她不得。

仿佛有何物欲逍遥天地,却不幸被掌握在手心,下一刹那,彻底寂灭,万劫不复。

肉身被毁,元魄寂灭,自此以世上的天地轮回之间再无芷兰这厮。

待身后万籁俱寂挽兰几欲回首,忍了又忍终是迈步远离。她知身后一滩刺目的血迹,她说不准是否不忍。现下与影子同她商定的计策并无出入。

一缕残魂缠上挽兰的小指。

挽兰的身躯猛的震悚,泪水决堤。

雨丝纷纷扬扬,雨中怔立片刻辨不清面颊是雨是泪。

或得庇佑,剩一丝执念为魂,缠绕不舍,化为残鬼,久久飘荡。

生生世世,永不超生。生生世世,永存于世。

永陪伴她的身侧。

星月无光,杨柳岸,败絮高飞恍若雪舞。郎中质问前,白衣仙歃血许下护他后世无忧。

魔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亦誓愿与所爱之人一齐执手白头。

29.

往年总见冬日寒凉,雪霰细细。

今时暖阳烘人脸红。

宁山内里,断壁翘涯傲立孤枝,双山割裂间耸出一栋参天木阁。

阶下人深呼一口浊气,仰首望向满是冰凌冻结的窗格,翘首以盼。

我掀起眼皮子看了眼,入目满是扬洒漫天白雪,或紧或满地落下在孤枝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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