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辈子+番外(113)

手握沾满血渍的项链,先生细细替十字架的暗纹隙道剔除污垢。他将项链置放于殿央,眉眼漫上的神情与我昨晚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顷刻我屏息抑制卑琐与奢欲迸撞的缴缠引发的身颤,至我平息恶欲试着向前迈进,却见先生已站于我的身前盯看着我。

「三头六臂是怪物,无所不能是梦幻。」

断离项链的十字架的确小巧精致,我面上平寂地捧着先生予我的礼物,银制的冰冷在我的手心隐隐发着烫。

阴中殿央,殷色仍在漫延。

余下的所有得须由我自个闯。

于他瞧不见的地,我跪下俯身轻吻他神座下的焦土。

他乃邪异,是我唯一信奉的神灵。

可喜的,我找到了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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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谮愬(谮愬)zèn sù

亦作“谮诉”;谗毁攻讦;

②(讲)白搭:方言中闲聊的意思;

③缴缠:纠缠、缠绕

出处

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四:“觑着红娘认做张郎唤,认了多时自失笑。不惟道鬼病相持,更有邪神缴缠。”

元·孙周卿《水仙子·舟中》曲:“诗和雪缴缠,一笑琅然。”

④番外还多着

第53章 53.七辈子(1)

1.

故事的起点莫约是在位于东南沿海的一个名为旧渡的村落里,但也有人觉得一切的冤孽起源于旧渡临边的另一个叫下渡的村子里。

开头在哪儿并不重要,百年前两个村子合并为一,早年的村别之分因共同供奉同一尊大神而渐渐淡寡。

十八年未曾出走远方的年轻人将江南的柔乡误认为是困守的丝笼,痴傻地想着纵使身在禁锢的监牢无法逃走,心与灵魂仍旧永远葆有自由地奔赴远方。

而真正尝过离家苦滋味的人选择留守故居,执毛笔点朱砂画下家家门前雷令百关的道符。

这或许又是一局可笑的戏码,我想有些人不是生性不懂得吃瘪得教训,不过是他们长成的过程经历里无人教诲从而酿成如今的诙谐局面。

在此时今日,我是个穿戴袍服摇铃弄鬼的假道士,也是个只会掐着嗓子咿呀两句哭娘戏的臭戏子。

人人都厌我装神吃白饭捞钱财,红白事却不得不恭敬地请我出面掐算日子,为流不下一滴泪的不肖子孙嚎哭两句,替做祈福或驱灾的法事争面子。

我自认为我所有过的最风头的场面便是于丧葬人的一干亲友面前,昂扬地走在出殡队伍的前边,惨白的魂幡与黄纸铜钱飘摇,我凑着后头乐队的吹吹打打挥舞着宽大的袖袍、踮跳癫疯的步伐。

闲来无事的好时节,我把自个关在尖山顶的破倒屋子里,带着笔墨纸砚和一些简单的行装,翻些与黄道等相关的书籍,描画乾坤八卦符令。

有时,我画的漫不经心,也不揉团纸丢弃。

待忙季来临的时候,我这真正的鬼画符将由人当平安符转手卖出,贴在家家户户的门梁上以求神仙庇佑。

赚来的钱财我无别求,只教那些个人抽取过活的价钱,余的全全捐进白鹤大帝的老爷殿。

香烛供火,门殿修缮,处处皆费钱的地。

2.

栀子花败的季节,我按规矩结束最后一场送行,在人群离散前领了钱,拎提必需的行李在青石板路旁同瘸腿老爷子讲好价钱后,避开连夜雨积留的泥水,坐上他驶的铁皮三轮车后座,闻着车上的鱼腥味阖眼养神。

估摸着老爷子白日里载客往寻常驶车人无胆进的山里,夜头再往菜市里寻些死了的不新鲜的鱼虾贱卖,干这行当的在旧城里不算少数,如何抢得到所剩不多的便宜死物还得凭人情与本事。

锈皮的铁皮车子年久,老人贪钱也不愿修整,微点泄露的柴油味混杂死鱼虾的海腥味呛鼻。

我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抽了张口袋里的纸巾擦擦眼泪,在震耳的噪声和颠簸的起伏震颤中揉团塞回衣袋。

原也不想同老人家做这笔生意,奈何前些年载我入山的阿婆上山清明祭拜先祖时失足摔死在深谷里,由人寻到时已成白骨一堆。

我亲自替她做丧礼,算是了却一段缘。

车前座的老头子头发还不全白,牙倒缺了不少。

褪了色的蓝绵大衣未熨烫过的缩褶显眼,瞧不出本色的宽大纤维裤大概是孙辈穿腻了的,脚下是双破外布露着里絮的棉鞋,十指的指甲剔得清桑,发须梳理的齐整,腰背不佝身姿挺硬,该是个健朗的老人家,偏偏眼里透着不好的精光。

怕我所见的都是些哄人的表面功夫而后车厢里的腥臭方从了他的内里。车兜转地开过盘山公路,开进早年山上人辟的小山路上,我教这铁皮车颠得反胃,弯腰捂着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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