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汜一愣,心里打起了鼓,他知道自己终于还是改变了六界的宿命了。
“做什么实验?”
少宫展开天书,卷轴滚落到了案桌下面,“抹掉它修改过的痕迹啊。”
南江汜握紧了手指,直愣愣盯着她,少宫伸出三指,抹过天书绢面,绢面闪过一片柔光,柔光散去,天书不见任何异样,南江汜的眼角却突然一抖。
“怕什么?”少宫说,“反正也没多少时日了不是吗?正好我也想看一下,这群人到底值不值得我为之付出性命。”
南江汜一怔,眼睛顿时红了,嗫喏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从没有想过,要劝你献出性命毁掉天书的事,少宫……”南江汜急忙站起身,走了两步,没一会儿又坐下,将二人之间的案桌端去一旁。
“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解了我的永生咒!”
少宫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激动,这人的脾气万年不变,对着个蛐蛐儿都能聊个半天。
“你不能这么做”。
他哭了,少宫泄了气,“你以为我死了,你也能活的了吗?永生咒是依托我的法力才稳固在你体内的。”
“你保证你没骗我”,南江汜说。
少宫没好气道:“骗你个鬼。”
南江汜情绪终于稳定了点,低头在袖子上擦了擦脸,顺便喘息几口气稳定心神,再抬头时沉声说:“你说你见惯了灾难,天书降灾也没什么,你说六界已经烂到了骨头里,确实已经到了该换换血的时候,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懂,毕竟我只活过这一辈子。”
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十年,从来都是避免谈论这些问题,南江汜知道,他们在此方向上的见解一直都是不同的,不想故意挑起争端,也不想因为自己而改变少宫的决定。
“其实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只是你想去做,我便陪着你去了……”
少宫倚在洞门口,听他说着话,看着外面的飘雪,雪落无声,却将烛火扑灭了,风吹倒了支架,洞门外已经黑了一大片。
她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感同身受确实是不可能的事,这世上从来都是佳人易得,知己难求啊,只是自己这个天生的宿命,就注定了是一直要孤独的。
少宫的背影忽然变得寂寥了许多,她活了许多年,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行于六界边缘,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孤独,却是头一回深刻的体会到何为孤独。
原来最亲近的人之间也是有距离的,而这种距离一旦出现,就会显得格外的远。
南江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洞内一时安静下去,连风都吹不进来,烛火也不跳跃了。
少宫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一脸无辜的仰头看着她,有些茫然,还有些委屈,顿时无奈苦笑一声,张开双臂,“过来。”
南江汜立马松了一口气,起身去抱着她,乖得很。
少宫拍拍他的背,说:“好吧,其实我也不了解你,毕竟我们个性天差地别,不过我动了或许可以毁掉天书的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多大的决心会去救他们,从你父亲修改天书掌控九重天开始,这神族管理下的六界就已经烂到根了,我甚至还觉得天书降灾降的没错,你倒是不必因此而觉得愧疚,我也没有愚蠢到只单单为了一个人,就把自己命葬进去的地步。”
南江汜不习惯少宫这么跟他讲道理,按照她的习惯,她生气的时候会一脚把他踢开,再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抽他一顿,或者干脆让他滚。两人的相处模式于今夜发生了些变化,谁也不知道是会向哪一方向转变,是好的还是坏的,但陌生已经让人感受到足够的不自在。
晨光熹微,日光从云层里透出来,少宫问:“需要送你回去吗?”
“别”,南江汜赶忙说,“还想多呆一会,等天亮以后吧。”
少宫也没说什么,独自走出洞门,去了山崖上的凉亭等日出。
南江汜跟上去,一出洞门冻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其实,我本来只是想问,关于魔族的事情你是打算怎么处理的,昨夜是去魔族了吗?”
“没有”,少宫说,“去了十一重天,抹掉天书所修改过的痕迹,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他。”
南江汜想起来了——甘棠才是真正的太子。原来少宫真的是早就想好了,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需要我做什么么?我现在就可以宣布退出战局”,南江汜说。
少宫忍不住一声轻笑——他还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也真是一颗难得的修行之心。
“你不是他的对手,玄灵帝君才是,我问过他的意见,嘱咐他要小心。甘棠知道降灾一事之后,不见任何慌张,他甚至希望天书能公布出真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人想起这天下本就是明家的,而他们对他的父亲又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