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终于等到了,才入秋,我在耶沙三部,从埋伏在白玛部兄弟那得到传来的消息,说是在街头与你对接了。我当即便要赶过来寻你,却发现了阚沙尔的这些年一直在背地里做的事。”
宋颜乐眸色暗沉,嗓音微哑:“他造出了大批火器?”
麻子料也知道宋颜乐能猜到,当今火器已经不再是个陌生器物,只是因为威力过大制作工程艰难,是个众所周知却无比稀缺的打仗利器,他颔首表肯定,却又说:“不完全对。”
宋颜乐露出疑惑。
“那批火器不是他们造的,而是从大庆运来的。”
宋颜乐一怔。
是谁?胆子大到这般地步。
“能接触到军火库又有实权的除了朝堂上那些老顽童还能有谁?”麻子说,“我们在发现这件事后想要走出耶沙三部就难了,阚沙尔将城全封了起来,似乎在做什么新战术演练。如此等待了十几天,我们又得知严策宁也来到了西境,并且得知他就与乌日森待在一起。舒离料事如神,曾嘱咐过我们若是有一日严策宁来到西境,定要护他周全。我们疑心严策宁那小子反叛,要与白玛部的乌日森合谋,便先来寻了他,不料你们竟都在一起。”
宋颜乐默默颔首,大致情况都已了解,夜已深,也不好再继续闲说。宋颜乐叫乌日森给麻子一伙人搭了营帐,中途严策宁来找她说话,她总是眼神躲避,语气低沉无力,最后她以身子疲惫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
宋颜乐躺回糙漏木板床榻上,盖着薄被褥,望着漆黑的帐顶溜神。
她想到了那封信。
舒离这女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倒好,撇下自己就和花姨走了,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可她到头来什么都没做好,还抛弃了严策宁。可当时是有人在逼她,有人逼她离开,她本不想那样的。
也许当年她再勇敢些,是不是就不用留严策宁一人,这样他不会到边境去参军,不会当上四军营统领,也不会与那个素未谋面却有着血亲关系的人刀兵相见。
可往昔岂能重来,若是重来大概率也只能重蹈覆辙。但她难受得厉害,不知是出于对命运玩笑的控诉还是对自己懦弱的痛恨,她知道睡着了还在流着泪。
严策宁若是知道真相,会厌恶她,这个身世,又会不会厌恶他自己?
严策宁过来时就见宋颜乐挣扎在梦魇里,眼睫上沾着泪光,两鬓已经打湿,脸色苍白,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呢喃着什么。他把手中残烛搁在地上,用两手擦拭宋颜乐的眼角,脑袋凑近,模糊话语间听到,“……我不想走……别走……”
严策宁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侧脸,两只眸子此刻仅剩柔情与担忧。
“宋颜乐……”严策宁用近似气音声量说:“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其实与宋颜乐在同一辆马车上时,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就猜到了她藏着什么事,到今夜碰上麻子,一定又知道了让她更加难受的事情。
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难过?
严策宁摩挲着她的脸颊,见眼前人紧闭的眼角再次滑落一滴滚烫的泪水,心瞬时被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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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娇猫
宋颜乐醒来时天已亮透,从榻上坐起,发觉自己都睡到墙边了。她手攥着薄棉被,回想昨夜,觉得自己后半夜好像睡得挺安稳,出奇地断了噩梦,甚至还睡得身子暖烘烘的。
她下榻去洗漱,回来时帐里多了一人。大概是睡得太久,她把昨夜的哀恸暂时忘却,下意识学着那人惯常的眼神睨着人。
严策宁站在榻边,两手交叠于胸前,指着自己的双眼示意她:“昨夜与人打架了?两只眼睛肿的跟桃似的。”
宋颜乐用手碰了碰,摸着确实有些肿。跑到破桌案面前蹲着,扒拉过来铜镜看,还真肿的……有些过了。
她苦恼着,这一出门,不仅乌日森要围着她喋喋不休,麻子叔估计也好好一顿数落她。
还在苦恼,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自背后袭来,她要扭头看,眼上却敷了一片凉意,视线随之被遮挡。她伸手摸,严策宁正用一块湿帕子给她冷敷。
凉意后知后觉,她身子小幅度颤了一下,却被身后人嘲笑了一声,“别动,不想被人叫你小花猫就安分点。”
宋颜乐气急:“谁是猫啊!最讨厌猫了……”
严策宁没说话,垂眸盯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觉得甚为可爱。可惜他两手拿着帕子,不然他真想揉搓一顿宋颜乐的脸蛋。
静默了许久,眼上的帕子都被自己的温度捂热了。宋颜乐交叠坐着,背后就是严策宁。周围实在安静,她有些耐不住性子,抬手拍了拍脑袋侧边的手臂,“好了吧,帕子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