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殿下,现如今是谁担任军中的指挥官一职?”
“孤的伴读,扆升。”
刘寡话音刚落,就自观望台阁楼的楼梯上走下一位少年来,他面容说不出的清润俊秀,偏偏头发却束成四方髻,身上又穿一身粗布的藏青色武服,老成与稚嫩让他这身装扮看起来分外违和。
他看到侯斯年时也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至刘寡跟前请安示礼,而后才转向侯斯年,道:“这位便是侯小王爷吧,在下扆升,久仰少将军大名。”
“客气,亦是久闻扆公子已久。”
两人俱生在徐扬一带,又都年幼成名,一个是江阴神童,一个是扬州小王爷,早已神交已久。
如此倒也省了刘寡让他们磨合的时间,给侯斯年讲完士兵日常操练,便带着两人回了大帐,商讨作战对策去了。
伊稚斜的军队正在城外几十里处驻扎,随时都有可能突袭来犯,与其坐以待毙,几人一致以为不如主动出击。只是侯斯年初来乍到,刘寡自然不可能贸然让他做前锋,便还是让益王刘敬做主帅,他们在帐中就阵法布施又做了严密探讨。
刘寡虽然年少,但熟读兵书,又有扆升这个得力干将辅佐,两人为防止将士折损,已将无法近身肉搏的弓箭手和□□手增加钢戟手及其他步兵在前方进行掩护。又为防止骑士在行军过程中被材兵挡住,保证骑兵可以快速突击匈奴两翼,又将骑兵部署在主阵两侧行进,上次作战时就让伊稚斜狠狠吃了一憋。
近日来为防伊稚斜来犯,刘寡又将锥形阵和雁形阵一起应用到军队布阵当中,现正安排扆升作为指挥官带领将士熟练阵型。
扆升在一侧点头,“如今阵型已经练的差不多了,就等伊稚斜来。上次殿下重伤他不轻,不知他要修养几日。我们派去的细作已经来报,匈奴营中依旧没有动作,看来今日是不打算打了。”
刘寡身上有伤,不可久站,在为侯斯年分析过地形后就坐回到了羊皮椅中。他双手交握在腹前,沉思道:“不可大意。”
扆升应下来,看侯斯年还在沙盘前,不由走了过去,“少将军还看出什么?”
侯斯年低垂着眼眸,“我在想,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凡与敌对垒,胜负未决,有粮则胜。”
“你是说……”
“若伊稚斜迟迟不来攻,我方粮草必然亏空,此时一旦粮道被敌军截断,后方的粮草就无法运输到前线。”侯斯年说着从旗筒里拈出一只小军旗,插在朔方和凉州的粮道上。
“凉州虽紧邻益州和长安,但运粮最快也需五日,一旦被截,再多的粮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届时伊稚斜再攻凉州,犹如探囊取物。”
他一语惊人,连刘寡都冲了过来,扆升亦是神色大变,伊稚斜连月来的车轮战让他们对战事足够戒备,但却忘记了粮草一事。
凉州本就多干旱,作物不丰,以往就需其他郡国运送粮食,而今作战紧要关头,近三十万大军更是等着粮草,若伊稚斜真如此打算,那他们必死无疑。
到底是他掉以轻心了,刘寡思绪飞转,粮草每二十日一送,每次可供城中用一月余,距下一次运送粮草还剩十日,若粮道被截,将士最多只能撑十五日,眼下即将入冬……
“刘敬听令!即刻派人加强朔方粮道防御,同时尽快从益州调来粮草!”
事出紧急,刻不容缓,刘敬也知严重所在,赶紧去办了。
刘寡看向侯斯年,“以防不测,我军必先攻之,少将军意下如何?”
“正有此意。”不论伊稚斜要不要来打,他们决不能同他干耗,拖的越久军心越是涣散。
但就这样去叫阵,岂不是太过无趣,伊稚斜想要拖死他们,他们为何不能涮他一把?扆升是文人,提不动刀枪,但心眼却能耍上一耍,他狡黠一笑,“卑职有一计,也许能让伊稚斜主动进攻,不知是否可行。”
刘寡与侯斯年齐齐看向他,“说来。”
……
夜半,匈奴驻地。
不比汉军营中的高度戒备,这边营中就显得太过平常了。此时左谷蠡王伊稚斜正在帐中酣睡,帐外却想起士兵的禀报声。
“报——”
“进来。”伊稚斜被惊醒,抹了把脸,这才缓缓坐起来,“什么事?”
那士兵神情紧张,道:“据探子回报,汉营中似乎又来了支援,入夜后自凉州侧方急下,马蹄声震天,数十里俱是烟尘滚滚!约见二十余万骑兵!”
伊稚斜怀疑自己没睡醒,他愣了愣,“不是昨日就来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确实二十万骑兵,探子亲眼所见,昨日只有一位将军和一些侍卫,今日才见到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