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等了几日,直到他终于等来一封密函,不过并非来自军臣单于,而是匈奴部落的另一位兄弟传来的。
信上对方每一言一句都万分急切,要他速速离开,说军臣单于已召集各部首领商讨与大汉和亲一事,伊稚斜看的脑袋不由嗡的一声,险些怀疑自己眼睛出了岔子。
这时又看到信中写道一句:“军言尔反叛,自立为王,匈奴人皆诛之,然即入寒冬,粮草不丰,若汉与匈亲和,为保匈汉之好,必出兵前后劫杀尔。”
他终是忍无可忍,暴怒的将帐中物什砸了个稀巴烂!好你个军臣!真是好!他一心为匈奴谋划,却不料从头至尾此人都将他视为弃子。
帐外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想去询问又怕被殃及池鱼,就在你推我搡之际,主帅大帐突然被伊稚斜从里撩开。
伊稚斜扫过一竿人等,道:“通知全军,立即重整行装,一个时辰之后启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忍不住问道,“将军,启程是去何处?”
“回腹地!”
众人大惊,追在他身后入帐,只听他道:“单于为讨好大汉,已将我们归为叛贼,欲同大汉联手将我们困死于此!”
“那、那可是您的兄长啊!”
“兄弟?焉能有做大汉走狗重乎!”
伊稚斜恨然道:“我这四十万兄弟们出生共死,就为有朝一日能让匈奴迁入中原,不再受草原四季变迁之苦,可军臣单于贪生怕死,迫不及待要与我撇清关系,我虽死不足惜,可不忍将士们为我陪葬,撤兵实在不得已之举。
单于只针对斜一人,而漠北之大,你们回去,总能有个归处。”
诸将士听得内心凄然,纷纷明志,“单于不仁不义,我们只愿追随明主!我们自愿追随将军,将军去哪里我们便在哪里!”
“我们已到了大汉边境,就算不能攻下凉州城,我们也愿与汉军决一死战!”
伊稚斜极为动容,但军臣单于已决心要对付他,他已是两面受敌了,再攻凉州怎可能有胜算?
“斜承蒙诸位不弃之恩,但与其诸位与我为死而死,不如休生养息,等待来日再杀汉军个措手不及!”
众人这才去各自收整行囊。
营中将士不免又是长吁短叹,“单于如此狠心,那我们被划为反贼,家中父母妻儿可会遭到牵连?”
“我们只是攻汉,又未同自家人刀兵相向,且我们只是士兵,又不是官兵,单于还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早知这样窝囊,还不如那日夜里就同汉人拼个他死我活!”
谁人心中不愤懑?虽然都明白若那日汉军真带六十万将士夜袭他们,他们根本毫无胜算,可偏偏是骗局一桩,所以难免让他们无法接受。
有人催促他们快些收拾,“别在磨蹭了,我们可就一个时辰,晚了要耽误出发时辰的。”
“耽误一下又怎么了?将军耽误我们这么久,还不许我们耽误这一时半刻?”
“你懂什么?”那人道:“我们要赶紧走,免得汉军追上来了。”
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无疑像是个笑话,“咱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一个汉人来,这时追上来?你在做什么大梦!”
有人张狂大笑,“真追上来不是正好,打那几场老子根本就没有打痛快!回腹地迢迢千里,也不知要多久,这一路上没水没粮,撑不撑的下去还要两说,若是来了,正好卸他几条腿路上当干粮了哈哈!”
兴许老天爷偏爱让人愿望成真,没等那人反驳,就听外面突然起了一片嘈乱,咻咻地兵器相接的声音不断传来,惨叫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即便这是青天白日人还待在帐子里,也能看见从外面映进来的漫天火光。
几人匆匆扔下手中的行囊跑出去看,不料才冲出帐篷,就有一柄箭迎面朝他们飞来,要不是后面的人躲闪的及时,必然会像最先冲出去的那人一样,被当胸打个对穿。
竟真的是汉军攻打过来了!
收整到一半的匈奴士兵被迫加入战斗,但这措手不及之下实在吃尽了亏,有的才刚拿起武器,就被后面包围上来的汉军将士一枪砍头。
汉军这次大有准备,连箭头上都包着油布,射出来前点着了,专挑没来的及收起的帐篷和后备物资下手。匈奴士兵一边负隅抵抗,一边抢救物资,着实焦头烂额。
伊稚斜惊闻噩耗,准备出去迎战,但却被冲进来的副将们一把拦住,对方从汉军包围中侥幸逃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声嘶力竭道:“将军万万不可出去!那刘敬和侯斯年已经带人杀进驻地来了!我军粮草全数被烧,将士们应战不及已落了下风,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