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文清有些局促地看向余眠。
余眠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我就是想在走廊里摆几盆花,可是这位邻居的箱子离得有些近,我怕浇花时给湿了,就想着挪一下,不过这也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本该告知主人一声的,至于我家这门,我刚才是开着门的,没想到过堂风把门带上了,自然是没带钥匙的,但我朋友带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是有‘熟人’在身旁,他终于可以解释地详细,而且不急不缓,好似知道‘熟人’会认真听,而且他用的词句都礼貌得体,那离得近的箱子本质上是占了他家走廊的空间了,他却还温温和和地说着自己的不是。
竺文清跟梅婶解释道,“梅婶你误会了,这位先生是昨天才搬来的,我和我爸还帮他们收拾屋子来着。”
“哈啊?”梅婶叉着腰脸色铁青,极其缓慢地把脸上的表情变了,也是一脸的尴尬,“嗐呦,还真是隔壁的啊,呃那什么,对不住了啊,我这寻思着那么多年没住人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这么好看的小帅哥呢,呵呵呵,真别放心上啊。”
余眠一连说了好几次没事,一副宽容大度非常体贴的样子。
梅婶最後把自己占用了人家地方的啤酒瓶箱子挪到了自己屋里,然後一边道歉一边关了门。
余眠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少年。
十六岁,个子都有一米八多了,余眠要微微仰着头看他。
“谢谢你了呀,阿清。”
见余眠歪着头从一侧凑过来对上他低头看向地面的视线,竺文清耳根一红,手指把背包带捏了又捏。
“不……不碍事,举手之劳。”
余眠笑着说,“是去找同学做作业吗?背着书包?”
其实他看出书包里的圆形轮廓了,但还是故意这么问。
竺文清下意识有一种午休时间出去打球被老师抓住的窘迫感。
“啊,不是……是找同学打球。”
余眠却并没有像他的那些老师一样对他辞言厉色,甚至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该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别紧张,你又不是我学生,而且我以前对学生也是主张劳逸结合的,一旦有机会我就会让他们运动运动。”
“啊好……好的!”竺文清紧张得脸红脖子粗。
余眠哈哈一笑,“去吧,玩得开心点儿,别忘了你梅婶还要给你甜玉米吃。”
竺文清‘嗯’了两声,走出去几步,又转回身对余眠微微弯了下腰,“余老师再见!”
余眠一愣,冲他歪着头笑了一下。
“去吧。”
竺文清就手脚有点不太利索地走了,只不过从楼梯口下来以後,他抬头望了一眼。
余老师还待在那呢,应该是低头摆弄着自己新买的货架和花盆,只不过他刚才扫了一眼,都还是光秃秃的,不知道种没种下种子,但肯定没什么好摆弄的。
也不知道余老师的朋友什么时候回来,余老师还要在走廊里待多久。
这时候已经是午後,阳光从院子上方照射进来,顶层的走廊本来就热,这会儿也是暴露在阳光下面积最大的一层。
然後竺文清就看到,余老师频繁地擦着汗,最後应该是实在忍不了了,往门边的阴影里贴了贴。
竺文清抿了抿唇。
余老师身上还带着病呢,可不能中暑啊。
他纠结了许久,还是转身跑了回去。
一分钟後,余眠看向冲自己跑来的少年,脸上的神色是恰到好处的诧异。
热汗和蒸腾的红晕熏了少年满脸,因为上楼的时候一直在抓扶手,白皙的手心都被锈迹斑斑的铁质楼梯磨红了。
但少年浑然不觉,停下来边喘气边说,“余……余老师,您那位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啊?总……总不能一直在这晒着。”
余眠吐了口气,不太在意地说,“他去工作了,大概太阳下山就回来了吧。”
在屋子里默默待命的审判者,“……”
竺文清立马抿着唇站直了,眉头紧锁,一副担忧的样子,“那可不行,您站在这这么久,会中暑的。”
余眠摸了摸自己额头,无所谓的说,“没事的,现在我感觉还好。”
竺文清严肃道,“余老师!您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余眠顿了一下,微张着嘴看向他,似乎被他震住了,然後弯着眼笑开,“那好啊,阿清是想帮一下老师吗?”
“嗯……那个,要不我带您去河边吧。”
“河边?”
“嗯嗯,我们打球的地方在一个桥洞底下,那里有一条河,不深,而且桥洞很宽,底下可凉快了。”
“嗯……可以,走吧。”
“好!”
……
竺文清说的河其实很细,大部分宽度都是一两米的样子,举目望去很多处都已经断流,露出最底下的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