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痛苦让他显得有些可怜,万人敬仰的南安王爷此刻脆弱不堪的在池水中忍受折磨,流淌在他身上的墨色水滴像是一只细小的游蛇从他的身上缓慢的留下,而昔日尊贵傲然的男人却只能被迫承受。
柒鸢不知第几次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她又连着为齐醴输松了不少内力,齐醴渐渐有了清醒的迹象,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差错,肖殷将柒鸢暂时留了下来。
柒鸢百无聊赖的靠在一旁的屏风上,齐醴彻底清醒了,他站了起来,高大阳刚,柒鸢秉持着非礼勿视想要转过头,却猝不及防的看见那人腰间一颗细小的红痣。
一瞬间柒鸢好似入了定一般,头脑中一片空白。
肖殷见齐醴醒了,松了一口气,“王爷可算是醒了,属下总算不辱所托,幸而柒统领出手相助,王爷身上余毒已清,好好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少年亲卫也喜不自胜,“太好了,王爷终于没事了,柒统领果然厉害,之前暗一他们替王爷疗伤,总是力不能及,多亏我灵机一动找了柒统领。”
柒统领?齐醴此时正背对众人而立,并不知道屋中有几人,这会儿听见柒鸢的名字一时有些恍惚。
在这一刹那的功夫里,齐醴脑中涌现了无数个问题,余毒刚清,他的脸上带着病容,没有平日好看,他的身上也染了浓重的药味,颇不好闻。
用这个狼狈的模样见阿鸢,她若是不喜欢他该怎么办?
尘卿那张脸是用药水所化,不是他的真容,日后他与阿鸢在一起,总不能终日顶着一张假面,所以他定要让阿鸢喜欢他这张脸才行。
齐醴转过了身,想要若无其事的向阿鸢打一个招呼,却见阿鸢呆呆的盯着他的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也看见了自己腰间那颗绯红的小痣。
齐醴慌了一下,他以尘卿身份与阿鸢相处之时,两人从未越规,唯有在龙泉庄子时,阿鸢偶然撞见他出浴,出神的盯着他的腰看了好一会儿。
阿鸢这是发现了?
肖殷与少年亲卫都没成亲,不明白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当齐醴看中柒鸢的本事想要重用,体贴的给二人留下空间。
齐醴不确定阿鸢是否认出了自己,他思索了会儿,小声问道:“柒小统领可否替本王取一下衣裳?”
柒鸢转头,瞥见齐醴挂在木架上的衣衫,顺手取了过来。
齐醴顶着柒鸢丝毫不回避而视线,心慌的披上雪白的中衣。
被阿鸢盯着自然是件好事,可是现在情况明显很不对劲,阿鸢好像真的发现什么了。
按照他的计划,用尘卿的身份假死后,他以真面目与阿鸢喜结良缘、阿鸢真正喜欢上他之后,他才敢坦白那桩错事。
他心里很清楚,阿鸢对尘卿的感情还未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这时贸然被阿鸢发现他欺骗了她,他便更没有可能得到阿鸢的心。
不管怎么样,现在绝不是坦白身份的良机。
“柒小统领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深厚的内功,果真不俗。”
柒鸢语气微凉:“多谢王爷美誉。”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尘卿竟然还有演戏的天分?
他到底为何这般相信她一定认不出自己的枕边人,没露出破绽便罢了,这会儿腰间的红痣露了馅,接下来再做什么,都只会露出越来越多的马脚。
寻常王爷怎么会放任初见的手下替自己运功疗毒,也不会在自己衣衫不整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披上衣服,却心慌意乱的连系带也弄不好。
柒鸢在心里摇了摇头,罢了既然他想做戏,那便由他去,至于他为何假死,顶着尘卿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她此刻还不想考虑。
他还活着对她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惊喜。
柒鸢不忍看他那慌乱脸红的模样,好心的背过身去。
没了那道灼热烫人的目光,齐醴自在了些,飞快的披上了外衫,可是很快他心底又生出一些幽怨。
果然他这副身子养病太久,没有素日阳刚英气,阿鸢竟然一点眷恋也没有。
尽管心里在碎碎念着,齐醴沉静了片刻,还是端出了王爷的架子,“柒小统领在缉拿云镜一案上功不可没,不知想要何种赏赐?”
福康巷子一案云镜机关算计棋差一招将自己算计进了内廷大牢,小皇帝对其恨不得凌迟,作为一手搜集罪证的功臣,柒鸢自然也收到了皇帝的赏赐。
柒鸢目不斜视,“圣上早已赐过黄金良田,属下感激不尽,不敢贪婪无度。”
齐醴挑了一下长眉,这怎么能叫贪婪无度,云镜那伙阿谀之臣,光是拍拍马屁,小皇帝便能阔绰的赏赐高官爵位,阿鸢这等实打实立下的功劳怎能用黄白之物便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