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把一块青白色玉石放在卢梦龙手心里。卢梦龙举起石头想看清是什么,突然觉得胸口被烫了一下。他从白衬衫里摸出林凤黯给他的石头。整块石头在黑暗中发出持久不衰的光与热。卢梦龙仿佛抱着一个小夜灯+暖手宝跟着小鹿九曲十八弯地绕出了尸山。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等他绕出来,看见一条黑河挡住了去路。四周依旧安静,一片苍茫中,雾气从水面升腾起来。林凤黯的玉石闪了几闪,光慢慢熄灭。
小鹿再次鸣叫,声音悠扬婉转。大地再次晃动,卢梦龙蹲下抱住小鹿护住头。他可不想被尸山上的骨头砸到脑袋。
然而预计的地震没有来临。反而他再次被潮湿的雾气所包围。接着一阵狂风刮过,他把小鹿抱得更紧,身上单薄的白衬衫一会儿被吹得鼓起如船帆,一会儿紧紧贴在他身上仿佛第二层皮肤。他再也顾不上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这件事了。
等风停下来,卢梦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鹿角酒店里了。他看见林凤黯在和土御门光、纪贯则说话。然后转身,看见自己躺的沙发整个被白床单罩着。
小鹿顶了顶他,卢梦龙一个没站稳,摔进了自己身体里。
林凤黯听着他惊心动魄的梦中奇遇,能猜得出是纪贯则的强行到来扭曲了梦中的空间。硫磺味一定是他用硫磺石强行突破生死地边界时产生的。
林凤黯即便知道自己不能代替卢梦龙,但是起码能跟他一同面对也好,可是他却只能在梦境之外心急如焚,丝毫帮不上忙。
他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土御门光听完卢梦龙的陈述,打开自己的手推到沙发前面的小茶几上,公放了一段音乐。
卢梦龙一听到音乐的前奏就瞪大眼睛。“对,没错,就是这种音乐。奇怪的节奏,神奇的乐器搭配。说悲哀不足以表达它的庄严,说典雅又不足以形容它的诡异。”
“这是雅乐,大概是从1500多年前传入霓虹。一种混合多种文化的音乐艺术,其中有唐乐、高丽乐(独乐)、百济乐和亚洲其他古代音乐以及霓虹传统的本土音乐结合而成。比如遣唐使藤原真敏曾在835年入长安,学习琵琶,后来携带琵琶和乐谱回霓虹。”
“所以……这里是瑞士,怎么会有雅乐?”
纪贯则冷笑一声:“所以这里是瑞士,怎么能去生死地?卢梦龙,你是坐飞机还是搭新干线去的?”
卢梦龙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们实际见到的景象不一定与真相相符,更多事物藏在冰面之下。”纪贯则拍了拍卢梦龙的肩膀,又瞟了林凤黯一眼,他用酒店的彩绳虚虚拴住鹿脖子。把小鹿牵到一旁。
土御门光说:“差不多了,林凤黯,你去把那个屏风推出来,把床单收起来。”
纪贯则将之前让林凤黯拿来的卢梦龙的羽绒服放在沙发上,摆成一个坐姿。接着他把之前罩在沙发上贴满如同多次打折标签一般的符咒床单丢给卢梦龙。
“用这个把自己裹起来。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声。连个屁都不准放。林凤黯你看着他。不然到时候小命没了可别怪我。”
卢梦龙:Σ(☉▽☉"
林凤黯:Σ(゚д゚lll)
卢梦龙这才注意到天师大人竟然穿着黑色织金飞鱼服,脚上是骚气的马靴。他的腰间当然不是绣春刀,只挂着一把墨玉笛,荡着一条金闪闪的穗子,很能体现纪贯则的个人风格。
而土御门光拿起桌子上的金色天狗面具,带到自己脸上。纪贯则帮他把面具绑好,还及其不要脸地亲了一口露在外面的白皙耳垂。
阴阳师的耳朵瞬间红得滴血。他怨嗔的声音从面具里闷闷地传出来:“纪!贯!则!”
“嗯,宝贝,我在。”他笑得低沉,把土御门光的碎发别在耳后。“你别担心。一定能把他引出来的。”
土御门光微微点了点头。把手指按在手机上,点开音乐。
雅乐《兰陵王入阵曲》。
由悠扬的笛声开场,时轻时重的鼓点带入,带着天狗面具的阴阳师举起手中的短剑,踩着乐点走出端庄的舞步。腾挪移位,举手投足,优雅庄严。
土御门光那张过分美丽、颠倒众生的脸像兰陵王一样被面具隐藏着。
可是美却透过他的脚步、发丝、手指、短剑,他的一动一静散发出来。
一共15分钟的雅乐,直至尾声,阴阳师舞姿已经收尾。
没有任何动静。
卢梦龙觉得大概查高考成绩也就这样紧张了。林凤黯紧紧抓着他的手,几乎把他揽在怀里。然而两个人都不敢说一句话。
就在他们觉得时代召唤理论告吹,钓鱼执法即将宣告失败的时刻,鹿角酒店突然全部断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