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贯泽就像个变态痴汉一样跟踪美人,由于他在神社里混了几日,工作人员也没管他,任由他蹲守在神主办公室外面。他喝完瓶子里最后一点水,胡思乱想着,美人一会儿会再穿着祭祀礼服出来吗?还是穿着私服?他穿衬衫吗?还是T恤衫?他会看见我吗?我该怎么跟他说话?
胡思乱想中,美人由神主老头儿笑眯眯地送出来。美人的声音动听极了,像山涧溪流。他们虽然说着纪贯泽听不懂的语言,可是他觉得亲切。
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已经着魔了,疯了。
纪贯泽后来才意识到,他的魔障不再是不死地的尸毒,而是6月骄阳下,美得惊心动魄的土御门光。
当美人转向纪贯泽的时候,他微微扬了杨嘴角。神主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突然走到纪贯泽身边,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问:“你是从‘生死地’回来的孩子?”
纪贯泽如何都没有想到美人会说汉语。
“我学过一点,为了看汉语典籍。”美人大方地伸出手:“我叫土御门光。”
纪贯泽再次被这个名字惊到了。土御门家的人,安倍晴明的后裔?
“我叫纪贯泽。”
纪贯泽在土御门光的手心里写了三个汉字。
“哇,你这个名字和三十六歌仙纪贯之大人就差一个字。”
纪贯泽脸红了,美人连夸奖人都别具一格。
土御门光很快就发现面前的少年瘦到脱相,这种病态配着英俊的长相,令人有种难言的心疼。
“你饿吗?”
纪贯泽点头:“饿的。”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等他们走到外面。外面候着土御门光的人上前打算把少爷接走。土御门光却拒绝了。他说要在这里待到仪式结束。
下午的御舆巡游。小小山路上瞬间热闹起来,山道边的商家会摆出各类食物供游行的队伍享用。土御门光搀着纪贯泽的手,给他买了一路好吃的。烤肉串、烤鱿鱼、棒棒糖、冰激凌、波子汽水……纪贯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他都想让大美人掐他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神轿游行,车轿上坐着吹奏尺八的演奏者们,丝竹声声,悠然绿夏。土御门光穿着自己的私服,一件白色棉质短袖衬衫,翻领的双F标是唯一的花纹,下面一条白色斜纹棉百慕达短裤,一双米白拼色麂皮帆布鞋,干净纯洁得让纪贯泽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都有些自惭形秽。
“喜欢尺八吗?”
“喜欢,我会吹笛子。”纪贯泽10岁的时候得到一把玉笛,这也是他的法器。
“那以后有机会吹给哥哥听吗?”
纪贯泽脸又红了,郑重地承诺:“哥哥什么时候想听都吹给你听。”
土御门光抬了抬眉毛,露出一抹笑容。
纪贯泽觉得自己要心脏病发死掉了。但他怎舍得死,他要想办法每天生活在美人身边。
看到抬着龙船的队伍,才是贵船祭的高潮。
游行队伍都是当地居民,推船的推船,奏乐的奏乐,队伍走个一两百米就晃荡一下,好不热闹。
纪贯泽和土御门光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一条金黄色的龙船。
“有意思吗?”
“有意思,跟小时候去乡下过年一样。舞龙舞狮也热闹。”
“过年?”土御门光笑了一下,霓虹早就没有农历新年了。他没有感受过农历年的氛围。
凉爽的初夏,洛北的古老神社,传统的祭典,所有这些元素拼凑在一起,仿若幻境。纪贯泽坐在土御门光的高级座驾里由他带着去吃来贵船时没吃上的鳗鱼饭。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在做梦,让土御门光掐了他一下。
少年人健康弹嫩的皮肤被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捏红了。他羞涩地低头,小声说:“不是做梦啊……”
土御门光原本只是怜惜这样一个死里逃生的少年,中了尸毒之后,恐怕他的人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像活死人一样活着。没想到接触后发现他是一个这么新鲜有趣的异国少年。
鳗鱼饭的美味比对打美人的盛世美颜简直不值一提。可是纪贯泽之后还是每年端午前后都跟土御门光来吃一次鳗鱼饭。
吃罢饭,两人漫步在路上消食。
“光哥哥,今天是贵船祭, 6月7日就是端午节了。”
“端午节?”
“嗯,吃粽子,赛龙舟。”纪贯泽扭捏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苍玉,捏在满是汗水的手心里,小声说:“小朋友还要挂蛋兜的。”
土御门光看到小孩儿把手心里的苍玉举到他面前。他仔细端详,看清眼前的小石头不是普通玉石。
“这是——?”
“是生死地的苍玉。”
土御门光意识到这块玉是这孩子保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