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冉心提了提,意识到这个东西并不简单。
顾央话音转冷:“那是一段录音,可能是太惊慌,也可能对我母亲没有太多防备,他在录音里承认自己是强/暴,还问我母亲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条件,顾家都可以满足。那时候我舅舅已经身无分文,天天被人追债,他也意识到了顾家是刻意为之,所以想尽办法找到别人把这些东西交给我,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
穆冉说:“奶奶说,他一开始以为是强/暴,甚至还出了一大笔钱,后来被勒索后,调查后才发现自己是被下了药。”
她不是想为顾天宸解释,只是秦思容的话显然更符合逻辑。
如果顾央的母亲真的是强/暴,她不是无知的女孩,那个年代年纪轻轻能做到顾天宸的秘书,她的学历能力一定都很不错穆冉觉得她不大可能把这个孩子生下。
她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抬眼看到顾央的表情,她怔了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那是怎样一种表情?
夹杂着愤怒,沉痛,甚至还有一丝狼狈。
她从未想过这种神情会出现在顾央的脸上,也就是这一瞬间,她明白了他是在逃避。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问题,这些年顾长庆未必没有暗示甚至明着告诉他。
而顾天宸和秦思容那么精明的人,既然调查了应该也会有相关证据。
但是顾央现在还是这个态度,很显然他们并没有给他看过。
想来,他们和她一样,都发现了问题的症结。
顾央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相信。
与其相信,他是自己母亲和舅舅设计自己父亲生下的自己,甚至于一个把自己当成索爱的工具,一个把自己当成要钱的工具。
全都是算计,全都是利用。
而他的父亲,甚至从来不肯来看他,大约把他看成是帮凶和耻辱。
那么,还是认为自己是母亲被强/暴后生下来的孩子更好一些。
至少那样,这个世界上他的母亲是爱他的。
爱他爱到生下这个原本本不受祝福和期待的孩子。
他愿意相信后者,他也只能相信后者。
可是他的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他徘徊,矛盾,会喝醉后失态。
清醒的他该来送一送他的父亲,可是自欺欺人的他却不容许自己软弱。
难怪秦思容让她来劝他,是因为大家都明白,只是大家不能说出来,只有她这个局外人可以开口。
可能是怕被她拆穿,他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痛苦可以这么具象化,让一个原本骄傲的人害怕成这样。
一直以来,在两人的交锋中,顾央都是处于上风,这是她第一次掌握住他的弱点,几乎是一击必杀。
从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她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地伤害他,而他脆弱的毫无还手之力。
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时刻。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却像是泡在了酸涩的液体中,变得那么苦,又那么软。
她再度握起他的手,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其实我撒谎了。”
顾央因为她忽然的转弯一愣。
穆冉扬起下巴:“我说都让你决定是假的,我这么霸道,又这么讨厌你,你越是不想去见他,我就偏偏让你去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爱我就答应我的每一个要求啊,我们现在就过去。”
她又加上一句威胁:“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们就离婚。”
。
顾天宸休养的地方在一个酒庄,离这里不远。
路上顾央的嘴角抿得很紧,手不自觉地握紧,握得她的双手发疼,她却没有说话,眼睛也看着前方。
到了庄园下车,顾央一开始还在慢慢走,接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穆冉也跟不上,最后他几乎是小跑起来。
顾天宸的房间在二楼,一路上顾央甚至没有问过路。
可见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对这里的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
穆冉跟着他后面进了房间,房间很大却并不空旷,因为床边放着很多仪器,床上的人插着身上有许多的线连在仪器上,顾央停在门口,竟不敢往前走一步。
床边除了医生都是至亲,秦思容、顾长庆、顾宇森还有程锦华。
看到他过来,几个人都是一怔,接着神色各异。
顾天宸声音虚弱:“是......顾央来了吗?”
顾央依旧没动,还是顾长庆叫了他一声,他才慢慢走过去。
“父亲。”他低低唤了一声。
顾天宸微微侧头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先出去,我和......顾央有话说。”
顾宇森想说什么,被秦思容以眼神制止,几个人都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