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师。”
他喊她,即使隔着电话也是温和有礼的语气。
“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她问完,静静等着电话那旁的人开口。
“我有一个忘不掉,也不想忘的人,除了她谁都不行。”
隔着电话,余悦笑了,低头的那一瞬间眼泪溢出眼眶,直直落在地面上,悄无声息。
“好巧,我也是。”
不是什么惊为天人的人,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可就是忘不了了,怎么也忘不了。
电话那头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挂断电话。等她无声地哭了很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那边适时传来极其温柔的嗓音。
“余悦,别哭了。”
“忘不了就一直记着吧,你有一个忘不掉的人,我认定要非她不可,都一样的,我们都一样的。”
余悦闻言,红着眼眶,目光落在夏日傍晚那一轮高挂的血色残阳上。
恍惚间看到有人勾唇对她笑,目光不耐又桀骜,带着一股子野性,却偷偷藏匿着温柔。
她也笑了。
人之所以能不断地拥有新的记忆,是因为大脑会定期清除旧的记忆。可是魏棋,我的记忆里永远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久不入她梦,于是今天她对着落日许愿:“魏棋,下一场落日来临之前,我是否有幸再见你一面?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第3章 喜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热闹且喧嚣,风是甜的也是热的。
余悦就是在这年的夏天的里超常发挥,考上了云江师范大学。正儿八经的一本大学,更是余父余爱国心心念念的好学校。
录取通知书送来的那天,余爱国心血来潮,穿着他特意买的那身西装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升学宴,逢人就炫耀:“我闺女出息,考上师范学校啦!”
其他人就端着酒杯敬他,说些夸奖和称赞的话,余爱国来者不拒,一场升学宴下来喝了个满脸通红。
等到送完最后一位宾客的时候,余母李云霞锤着自己的腰:“忙死了,在医院看一天病人都没这么累。”
抱怨归抱怨,可那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自豪。
余悦绕到她身后为她捏着肩,“那您坐着我给你揉一揉?”
李云霞笑瞪了她一眼,“算了吧,我要看看你爸去。他今天啊,可算是得意坏了,就是一下子喝了这么多酒怕是有的我伺候了。”
余悦凑过去笑,“那就辛苦我亲爱的妈妈啦。”
“行了行了,别拍我马屁了,你不是说约了人要去剪头发吗?还不快去?”
这话便是有些催她的意思了,余悦得了话看了眼时间,跑回房间拿了帆布包才出门。
“注意安全啊!”
出了门还能听到李云霞的声音,她头也没回地冲着身后摆摆手。
随着她的动作,身后的高马尾荡漾出调皮的弧度。
直到确定身后的母亲看不到自己了,姑娘上扬的眉梢和唇角的弧度才渐渐松散下来,眼里的笑意归于平静,看不出丝毫喜悦。
她斜挎着包,一个人慢慢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途中经过了很多理发店,可她看也没看一眼。
小巷里有卖糖葫芦的吆喝声,余悦掏了钱买了一串糖葫芦,随即蹲在了小摊旁边慢慢吃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也任由身上的白裙子落在潮湿且混着泥土的地面上。
脏了也不在乎。
待到吃得只剩最后一个山楂时,她的视线落在了另一处,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也终于有了些波动。
流动的人群里有个坐着轮椅的男孩子,十岁的模样,长得清秀可爱。
但他面色苍白,看着来往的人时神色漠然,丁点看不出来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与蓬勃,甚至双颊微微向下凹陷,是过分清瘦的模样。
余悦趁着他没看到自己,便多打量了两眼。只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转了过来,直直与她相对。
她眨了眨眼,没移开目光。
那孩子也没有多的情绪,没多久就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一旁扎满糖葫芦的草垛上。
不多时孩子身旁多出来了一个身影。
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套头卫衣,显得有些瘦;裤子是当下流行的破洞牛仔裤,只是颜色有些浅,不知是不是洗得次数多了的缘故。
长腿包裹在裤子里,行动间却也觉得力量十足并不羸弱。
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余悦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只能从他因为要推轮椅而露出来的手掌上看清一点苍白的肌肤。
不过那只手是真的好看,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和放肆,那边的人回了头。
她这才看清他宽大的帽子下居然还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是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