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个日夜,要说各自没点儿变化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但当聚在一起时,又觉得仿佛回到了大学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变。
四人去了一早就定好的酒店,那一晚她们絮絮叨叨、说说笑笑,将分开后各自的生活都讲了个遍也舍不得睡。
到最后天快亮了,清醒的人只剩下了姜悸和余悦。
姜悸偏头过来笑着问她:“余悦,你是不是大一军训的时候就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余悦靠在沙发上,清晰地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晚她去夜市吃臭豆腐的时候丢了钥匙被魏棋捡到的那次,回宿舍后是看到了姜悸红肿的唇。
她勾着唇:“是啊,从大一军训时就知道。”
姜悸好奇:“那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呢?”
余悦:“每个人都有秘密。”
噗嗤一声,是姜悸笑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啤酒仰头闷了一口,嗓音里带着哽咽:“不是秘密,只是那天过后我们分手了,没必要再跟你们提而已。”
余悦不知怎么安慰她,她也好似不需要人安慰,又笑着说起自己最近跟人相亲的事。
余悦认真的听着,看着姜悸的笑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她脸上彻底没了笑意,然后微红着眼看她:“余悦,我明年应该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们三个一定要来啊。”
余悦没问她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却那么笃定地觉得自己明年能结婚,她只说:“好,到时候,我们送你出嫁。”
姜悸哭着睡着了,睡前她醉醺醺地问余悦:“余悦,你还在等魏棋吗?”
万籁俱静,只有风和余悦还醒着。
她想,她没再等魏棋了,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也等不到魏棋了,现在,她只是在努力地好好生活。
可是偶尔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遗憾、会光明正大地想一想魏棋、怀念一怀念曾经。
拜佛成了惦念、诵经成了习惯、用他的旧手机给她发消息成了怀念。
所有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不和曾经的许多年前一样——将他忘记在时间里而已。
她要牢牢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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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悦和姜悸三人足足聚了两个礼拜。到八月初的时候,距离杨登结婚不过十天,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才和三人告了别,回了云江。
婚礼前有各种琐碎的事物要忙,余悦和万鲤一伙人就这么忙到八月十五婚礼当天,直到眼看着一场盛大的婚礼顺利结束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婚礼结束后,几人帮着杨登送宾客,送完最后一波人后,万鲤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笑道:“我自己结婚的时候都没这么忙过。”
余悦弯唇:“晚上回去的时候好好歇一歇。”
后来婚礼散场,大家各自回了各自家,杨登要叫人开车把余悦送回去,被余悦笑着婉拒了。
因为她没回家,而是冒着夜色颇有些享受地吹着晚风,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今天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然后慢悠悠地去了了尘寺。
去时天已经黑了,上山的路有一些寂寥,蝉鸣加翠鸟的鸣啼偶尔还会有点阴森,但余悦不觉得怕。
到山顶时,寺里静悄悄的,只有微亮的灯光。
余悦和殿外相熟的小沙弥打了个招呼,便娴熟地进了殿里。
低而缓的诵经声结束已经是很久的事情后,余悦没打算再打扰其他人,从殿里出来后就打算去山下找个小旅馆住。
谁知她低头刚穿过走廊,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余老师?”
余悦错愕抬头,看到了表情同样带着些错愕的于锡。
最后是他先轻轻一笑,说了句:“好巧。”
余悦也微微笑了,仰头问他:“于老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
他目光温和,言语也温和:“我下午替我奶奶来的,在这儿和主持说了一会话,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了。你呢?刚来吗?”
“来了不久,正准备走了。”
他微微笑了,“我也准备走了,那咱们一起?”
“好。”
两人踏着月色从山顶下来,路上,余悦听他带着笑说起家里年龄比较大的老人很敬畏鬼神,所以但凡到了日子,都要来寺庙里走一遭,求个心安。
他说完问她怎么也来这儿。
余悦仰头看一眼圆圆的月亮,轻声说:“除了这里,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听到我的声音。”
当初,她在爆炸燃烧后的旧楼里找不到魏棋的一片衣角,有的只是她捧起的地上的灰烬,和装着那些灰烬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