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说他22岁了,让她再等等他。可是他死在了22岁这一年。
她等不到他了啊。
魏棋是骗子。
魏棋……是她最爱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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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余悦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挂了三天的吊瓶,这三天里,她把所有人都见了一遍。
他们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任何有关魏棋的字,也不知道要如何宽慰她。他们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拐着弯劝她。
哪怕她再三保证说自己一定不会有事,但他们也不信,让她一个人待在病房里都不敢,时时刻刻都要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李云霞和余爱国去办出院手续,原本是万鲤陪在余悦身边的,但万鲤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拿着手机去了门口。
三天来病房里第一次只剩下余悦一个人,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令她窒息。
她难受地转了个身,然后突然看到了玻璃上透过的斑驳的光影,还有被风吹得轻轻飘动的窗帘。
她看得入了迷,第一次感觉到了放松,然后她不自觉地从床上起身,光着脚走到窗户前,一把拉开了窗帘。这下,阳光毫无保留地斜射进窗户,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闭上了眼睛。
慢慢地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她尝试着睁开眼睛。
她所在的病房在五楼,窗户正对着医院的院子,低头看下去,能看到院子里小小一个的人,还有一棵粗壮但因为在冬天所以变得光秃秃的大树。
一声小孩的哭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哭闹的小孩被大人耐心地哄好,等大人抱着小孩儿走了,她又平静地收回视线,没有聚焦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儿。
看着看着,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平静无波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可置信,然后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焦躁和激动。
她站在窗后,拼命向楼下某个地方挥着手。
可是下一秒,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恐慌、害怕,慌乱。她哭着双手扶住窗沿,整个人慌慌张张但毫不犹豫地就想从五楼的窗户里冲出去、冲下去。
就在她一条腿架上了窗户、大半个身子都要越出窗户的那一秒,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余悦姐姐!”
然后她整个人被一条胳膊拼命用力地从窗户上拖下来,摔在了地上。
病房里来了谁她不管,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和说话声她也没去听。她只是慌乱急切的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不顾一切地往窗户那走。
他们以为她要跳窗,死死拖着她不让她动。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用尽全力去推搡他们拽住她的手。
“我就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不跳楼!我就看一眼…放开我……放开我啊………”
在她发了疯似的哭喊和推搡中,她如愿了,如愿地站在了窗前。
可任由她再怎么仔细地往楼下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没有了。
她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源源不断地泪水一滴一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落,落在地上,滴滴回响。
她冰凉的身体被一双颤抖的手抱住。
她听到有人哭着说,“余悦姐姐,你好好的好不好……我只有……只有你了……”
她说好。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好。
过了很久,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李云霞的时候,李云霞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余悦僵着身子,任由自己的母亲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
一阵风从窗户里吹进病房的时候,她突然说:“妈,我好像病了。”
刚刚她推开窗户,在五楼窗户底下的那棵大树下恍惚看到了魏棋的身影。他温柔地看着她,她听到他喊了一声“兑兑”,她冲他招手,他却转身要走,她怕了,她想要从窗户那儿跳下去找他,可是那个身影却轻轻笑着冲她摇头。
于是她知道自己病了。
她病了,需要看医生。
大三这一年,余悦因为心理和精神状态不太好,办了休学。这期间,余爱国和李云霞收养了魏平安。
把魏平安带回家后,她把跟魏棋有关的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装在一个很大的箱子里封存了起来——除了他的几本日记和他的手机。
她是知道他的手机密码的,所以她很容易就给手机解了锁。
一场网暴过后,魏棋手机上所剩下的东西寥寥无几,可这寥寥无几的东西里,绝大多数都与她有关。
他给她存的所有备注都是“a西柚兑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