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场雪,这一个冬天,就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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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初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天,到了下午的时候,雪才堪堪止住,这时候地上的雪已经一脚厚了。
余悦和魏棋回了那间地下室,这一次她再没有被人拦在门外。
两人回去时,拥挤的屋子里只有杨登和魏平安两人。见他们回来了,杨登和魏平安明显松一口气。尤其是魏平安,少年的目光在无意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一下子亮起了光。
余悦注意到了,可她不仅没有开心,心脏还似重重被人刺了一刀似的,疼得厉害。
“有没有头疼?”
被她紧紧拉住手的人温声问她。
余悦虚虚扬起一抹笑,“不疼。”
魏棋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挣开她拉着他的手,在余悦错愕受伤的目光下,魏棋察觉到了不妥,他轻声对她解释:“酒醒后会头疼,胃也会不舒服,我去烧点热水。”
说完他似乎不敢再看她的反应,匆匆从拥挤的客厅里进了另一扇小门,魏平安推着轮椅跟了过去。
留下的余悦垂下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脚下。
现在这种状况和气氛,连一向粗枝大叶的杨登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小心看一眼她,“这是怎么了?”
余悦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红,“他说要回岭南了,你知道吗?”
杨登默了默,“魏棋没跟我说过。”
半响后他叹一声,语气里也多少带上了些哽咽,“余悦,回岭南咱们就让他回吧,那儿网络没云江发达,也许他回去的话,会比留在这里好。起码……起码他出去的时候不会连脸都不敢露,也不会跟在这里一样,被很多双眼睛盯着、被很多张嘴骂着……回去也好,回去也好……”
余悦垂下头艰难地笑一声,“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
所以她不拦他走,她让他走,她送他走。
只是,等雪消了他就要走了啊……那雪,可不可以永远不消啊。
还是算了,让他走吧,他留在这里,真的已经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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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过后的三天都有太阳,一脚多厚的雪在三个晴天里化去了一大半。
雪越少,距离分别的日子也就越近。
这三天里,余悦有些低烧,她请了假,没去学校也没回家,就在那间狭小阴暗潮湿寒冷的地下室里,就在魏棋身边。
他们恢复了恋爱时相处的模样,也没人开口提分别,就假装什么都像从前、什么都是从前。
第三晚的时候,魏棋给她测了体温,看着她喝了退烧药然后又给她压好被角轻轻道一声晚安后才关了灯。
余悦睡在床上,他睡在沙发上,两人之间隔了两步的距离。
和前两晚一样,他们面对面聊着天,过了一个多小时,听到对面的人呼吸声变得绵长时,魏棋自觉停了下来,透过小夜灯发出的微弱的灯光以轻柔、缱绻的目光望着对面的人。
一遍一遍用目光描绘她的脸,自己则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他以为这一夜的时间又要像前两晚一样飞速流逝了时,就听两步外,她压抑地咳一声。
“兑兑?”
回应他的,是接连不断地一阵咳嗽。
魏棋一下子变了脸色,从沙发上翻起来,跑到床边将被子揭开,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等咳嗽终于停下来了,余悦按住他的手,安抚着他:“我没事……”
魏棋没说话,只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黑夜里,两人互相汲取温暖,谁也没说话,直到后来,她轻轻叫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说:“魏棋,雪快消完了。”
这三天他们谁也没提及甚至刻意避开的话题第一次被提起。
余悦感受到魏棋身子一僵,然后又缓缓放松下来,过了没多久他轻轻“嗯”一声,她还想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问:“兑兑,兜兜的生日是不是都过了?”
兜兜过生日的时候,他没法出门,也不想出门,所以他错过了小姑娘的生日。
不等她回答,魏棋又轻轻说,“兑兑,明天你陪我一起给兜兜买个生日礼物吧,后天的时候我把礼物补给兜兜。”
“那大后天呢?”余悦没忍住问。
“大后天……兑兑,大后天你送送我吧。”
她料到了,她说好。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睡,跟前两晚一样。
到了第二天,余悦越发黏着魏棋,几乎要到视线不离他的地步。然后到了晚上,他们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从地下室出去,去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