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页一页被揭过,一眨眼就到了十月二十五日,打印准考证的时候。
一连五十多天的紧张备考让人身心俱疲,十月二十五日中午,余悦打印完准考证,再带着书去图书馆做最后的冲刺,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越看不下去,内心就越烦躁,余悦几次三番试图调整自己的状态,但每一次都无甚效果,甚至到最后,她的眼里一看见文字,就忍不住头晕。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考前焦虑。
余悦有些烦躁,干脆收了书,大踏步走出图书馆。
七月和九月的高温和情景还历历在目,但现在确实已经算得上深秋。
校园里各个枝头上侥幸留存下来的树叶在秋风里摇摇欲坠,放眼望去,萧索又荒凉。
余悦背着自己刚刚打印出来不久的准考证和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的备考资料回了家。
“阿秋?!”
余爱国见她,又是喜又是惊,随即见她眉头紧锁,便又温声询问她怎么了。
他是父亲,能给予她家人的关爱,同时他也是老师,能给予她备考的经验。余悦坐在自己温和而儒雅的父亲身旁,皱着眉,轻声说着自己的担忧和顾虑。
余爱国全程耐心地听她讲话,等余悦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示意自己说完了,等待着他的回答时,余爱国才轻轻一笑。
“阿秋啊,对自己第一次接触到的人和事会感到陌生和紧张太正常不过了。想当年我第一次站上讲台,底下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我的时候我也紧张啊,说话有颤音,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的字因为手抖而歪歪扭扭,甚至整整一节课,我都没离开过讲台前的桌子,为什么啊?因为我的腿也在抖。我怕学生看到我这样,笑话我。可是后来呢?后来……”
余爱国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怀念,面上也带着笑,时不时望向她的目光带着鼓励。余悦渐渐听得入了神,从学校出来带着的那一颗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阿秋,你别把这次考试当考试,就把它当成一次锻炼。成功了,爸替你骄傲,失败了,爸也替你骄傲,因为所谓的失败并不能否定我们的努力,只能说明我们的努力还不够。所以,考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不满意咱们再来一次。”
说到最后,余爱国爽朗一笑,拍着她的肩。
余悦轻轻吐一口气,弯唇看向自己的父亲,“我知道了,谢谢爸。”
他摆摆手,继续边听着手机里的新闻,边喝着自己的茶。
下午五点,余母回来,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同样的说辞。一家三口又一起吃了一顿饭,到了晚上八点,余悦背上包,在父母的目送下,出了门。
余悦给父母的说法是要回学校,其实她并没有坐上直达师大的公交车,而是换乘了另一辆通往永安巷的车。
从学校出来时心里所带的郁结已经在父母的开导和鼓励下尽数散去,余悦的心情也慢慢转好,是以在靠着玻璃看到窗外后撤的景象或路人时,也有了心情或欣赏或打量。
临近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更别提她刚从温暖的车厢里出来。余悦抱着臂瑟缩了一下,将下巴都藏进了自己立起来的衣领里。
说起来,这是八月三十一日过后的两个月里,她第一次再来到永安巷。此刻的天色早已完全昏黑,只路旁的路灯发出些微弱的光芒,巷子里很静,大约是大家都怕冷,所以都躲在了屋里。
余悦一个人穿梭在寂静的巷子里,没觉得怕,但是走了一会儿,她的背后突然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昏暗寂静的巷子,年轻靓丽的女大学生,以及不轻不重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
余悦自动脑补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
走到一个巷口,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不见,余悦没停,回过头去看,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进了她身后的一间屋子。
原来是她想多了,跟在她身后的人只是和她顺路。
余悦松一口气,这才敢将步子慢下来,等缓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湿透。
她低头,拿出手机,想要跟魏棋打个电话,将要按拨通键的时候,余悦抬头,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三轮车。
十分眼熟,甚至连掉漆的位置都一样。她停在三轮车跟前,看着车兜放着的好几个纯净水的水桶,若有所思。
“哐”一声,有人关门。
余悦顺着声响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手提着一个空水桶、穿着灰毛衣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