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简纯的眼神从单白身上移开,看向远处昏蓝的天空,说道,“在我还小的时候,她就被大火吞噬了生命。”
听到这里,他也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遗憾。”
风声在两人之间响起。
简纯抬起头,却忽然听见单白又说了一句话:“那你还记得她吗?”
他似乎把自己之前问他父母的话还了回来。
简纯在心里想到。
她看着远方的的云层,还有被云层遮挡住的落日,轻声说了一句:“记不清楚了,但我想,总归还是记得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到最后,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微微顿住了话语。
“你怎么不说了?”单白毫无起伏的声音在简纯耳边响起。
简纯回过了神,吸了口气,快速补充道,“记得,但是印象已经不是很深了。”
“她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说完这句话,简纯将手指从枯树上移开,看着单白的眼睛,问道:“你的父亲呢?”
“晚餐时我们会回到庄园里享用,”单白驴唇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
简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单白说得没错,在之后的一小时内,罗尔白先生便穿着马甲戴着高帽子推开后门,从走廊那里走了进来。
“寒冷,”他愤怒地说道,“那个女人伤透了我的心,她居然还隐隐自傲——”
说到这里,他将帽子从头上摘下,用力地挂在了架子上面。
“坏天气,就像是那个女人一样,冰冷——而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庞德夫人,”他说道,“我要喝碗汤再回到庄园里去。”
“是的先生。”
庞德夫人递过来一条手帕,他拿在手里,将身上的红酒印子稍稍擦了一下,在转过身的同时,看到了坐在壁炉旁的少女。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裙,白色的长袜,黑色的头发柔顺地散落在她的肩上。
“是你——”罗尔白先生拖着长腔,步伐也优雅而又有力地朝着简纯走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因为一个意外,先生,”简纯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声音平静地朝着罗尔白先生说道,“几个月前,因为那场肺病的流行,布依顿礼堂宣布倒闭,汉金斯小姐也从那里离开了,我昏倒在路边,幸好被您的儿子——单白所救,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这么说,你能活到现在,全部都是因为我的儿子?”
罗尔白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简纯身上,从她漆黑的眼眸,一直看到脚底的那双布鞋。
“请过来一下,小姐,”他嘴唇挪动了一下,命令道:“去书房,我想我们有一个问题需要讨论一下。”
说完,他转过身子,大步向着书房走去。
“简,”在她身后,传来家庭教师琼斯小姐的声音,她担忧地朝着简纯看了一眼,说道:“小心。”
“我知道。”简纯轻声答道。
说完这句话,她跟在罗尔白先生的后面走进书房,然后慢慢地,将书房的房门——关上。
“咔哒。”
一声轻响之后,简纯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刚刚坐在书桌之后的罗尔白先生的脸上。
“先生,”她保持着声音的平稳,轻声问道,“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人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我的家里,”罗尔白双手交叠在一起,叩击着桌面说道,“难道我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个权利您自然是有的,”简纯微微屈膝,说道,“您应该得到我全部的感激。”
听到这里,罗尔白先生像是嗤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只是打量着简纯,忽然开口问道:“你的父母呢?”
“他们死了,”简纯答道,“一个死于火海,一个死于牢中,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说的也是,”罗尔白先生说道,“毕竟有家人的孩子也不会到布朗·汉金斯那里受罪,这一点,你倒是说了实话。”
简纯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你对他们的印象是怎样的呢?”罗尔白先生问道,“就比如——你的母亲……”
说到这里,他故意拉长了腔调,眼神一眨不眨的朝着简纯看去,似乎是想要从她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痕迹之中,看出一点端倪。
“我记不清楚了,先生,”简纯忽略了那个打量她的目光,轻声说道,“她去世的时候,我实在还是太小,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