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蓝渡(86)

神君看了他一眼,罕见地平和,因为没到破境的时候,他的记忆落在了奚容安那里,所以时序此刻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一些不知道哪一世残留的潜意识。

明月仪慢吞吞开口,话里隐着许多难明的意味:“确实,不大高兴。”

对着这个时序,明月仪的态度罕见地温和,或可说有些纵容,即便这种话也一点都看不到阴阳怪气或者冷嘲热讽,只像是寻常过往,寻常提起。

“神君怎么不高兴?与我说来听听?”他记得自己修的是逍遥道,于开解人这一件事情上面大概很有心得才对。

青衣小鬼坐在莲叶上摇晃,翘着脚想晒晒太阳,抬头却看见万里明空没有一点日光,但是天上明空万里。

这地方可真奇怪,云也一动不动。

不过他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并不想细究自己怎么从一尾鱼变成个少年,又是从何而来到哪里去,更不要说天上没有太阳这样的小事了。

这些细枝末节,在眼前这人跟前全都不值一提,灵曜如此想到——他记得有人叫自己灵曜。

青衣小鬼心里发痒,十分想动一动神君脸上那枚痣,但他觉得这样的行为太放浪、太轻薄。这位神君长成这副样子,一看就是清冷孤高一株高岭之花,他要是上了手恐怕太冒犯。

可那枚痣实在是好看。

明月仪轻笑,略带嘲弄:“本座前些年岁,遇见一个骗子。”

“什么骗子?”

青衣小鬼觉得那人十分过分,这样不沾尘世的神君,怎么能下得去手行骗?不知道这位神君被骗了什么?

明月仪说:“是个生性放浪的小人,仗着几分宠爱为非作歹,骗本座与他结发。”

原来是骗色?青衣小鬼愣住,心想,这位神君看上去不惹凡尘,居然也有仙侣?还是被骗了才有的仙侣?

他气愤起来:“什么人!敢这样欺骗神君?”

简直无耻至极!

明月仪沉沉看他一眼,眼底有些莫名颜色,看地青衣小鬼背后发凉。

“神君怎么不说话?”

明月仪低低笑了:“是啊,什么人,敢这样骗本座?”

他声音苍凉,青衣小鬼没忍住凑近了一些,问:“神君方便说说他是怎么骗人的吗?有些人生性险恶,又以哄骗人为乐,专爱挑些模样出众的人来骗色,神君这副模样,想必是被小人蒙骗……”

他发尾的金铃在明月仪眼前晃荡。青衣小鬼正色起来,认真宽慰这位不慎被人欺骗的神君来。

“是啊,却是如此。”明月仪说:“我与他相识百年,结发三年,某日,那人忽然失踪,留下我与幼子在深山,再见已是百年后了。”

青衣小鬼不由气愤起来,捏着拳头:“竟还抛夫弃子?世间怎会有这样薄情的女子!”

骂完青衣小鬼又疑惑,那位仙子到底是怎样姿容才能与眼前神君相匹配?

“倒……不是女子。”明月仪顿了顿,深深望了青衣小鬼一眼,青衣小鬼愣住,问:“不是女子?”

“是啊,听说也是位大义仙君呢。”明月仪略略嘲弄一笑。

肯抛下他的逍遥,为了天下毅然殉道。

听说?

这两个字有些耐人寻味,既是仙侣,又怎么会是听说?

灵曜还没从“不是女子”但“抛夫弃子”这样的事情里回神——等等,不是女子是哪里来的子?

见他苦思冥想,明月仪又说:“抛夫弃子那百年之间,听说他游戏人间,游戏江湖,极为快意。”

“这样一个薄情汉……”青衣小鬼更为眼前神君不值当:“既然他这样薄情,神君何必为他不快?”

目光下移,看到神君手中折扇,青衣小鬼觉得那扇子十分面善,像是认识一样。

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折扇,指节稍动,扇骨错开一些,烫金边展开一些,扇面中的图案显露出寸缕些许,是莲花。

青衣小鬼目光随着扇骨错乱,明月仪说:“本也不想为他伤怀,可听闻他殉道,结发数年,总要缅怀他几日。”

青衣小鬼这才注意到这位神君从头到脚一片素白,他就说,无端做什么穿一身惨白?原是新丧。

可怜眼前的神君,一看就是位重情重义的好神君,那人抛夫弃子神君居然还肯怀缅他,还为他服丧。

“既如此,斯人已逝,神君还是不要多感怀了。”青衣小鬼想也不想,道:“那人死后往生,想来也是命定,生前不积德,死后也要赎罪,神君这样想,大概能解气一些?”

明月仪嗤地笑了。

“他生前未尝不积德。”

折扇收起来了,青衣小鬼抬眸看他,明月仪说:“他积了大功德。”

“啊……”虽然愕然,不过青衣小鬼很快自圆其说:“那倒也合情合理,许多大能于私情上总有些叫人不齿的行径,神君一看就是会修行圆满的命格,沾染那些尘缘反而拖累修行,他既然殉道,也是天命,神君哀痛几日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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